剛到驿站的一晚,已至午夜,甯野都還沒回來。
純狐卿晚飯後也不見蹤影。
别說她倆,連掌櫃的也不見了。
裴司和程曜覺着不對勁,拉着另外一個夥計問他們去哪了。
那夥計撓撓頭,愁眉苦臉道:“他們走時也沒說啊……”
好吧,那就隻能等。
隻是,純狐卿如今沒了法術,他跟過去做什麼?
夜黑風高。
風吹過林子時發出如泣如訴之聲。
和着其中林鸮貓頭鷹的長嚎更是顯得陰森。
在這片林子深處,有幾點鬼火剛剛亮起,就被人撲滅。
掌櫃的哆嗦着手打開水囊塞子,猛喝一口鎮定心神。他望着不遠處土坑下飛出的一把土,擦了擦頭上的汗。
忙活大半晚,土坑周圍已堆起。
兩個人挖了這麼久,還沒挖着棺材,埋得還挺深。
掌櫃搓搓手上磨出來的血泡,正懷疑自己是不是記錯位置,一隻泛着瑩白的手悄悄按上他的肩頭。
“啊——”
慘叫聲驚飛一片鳥群。
正拿着鏟子幹得熱火朝天的甯野猛地直起身子,從土堆中露出半張臉。
“叫什麼叫!”純狐卿捂住耳朵,狠狠剜掌櫃的一眼。
他相貌雖美,但在此地出現多少不合時宜,容易讓人想到利用美貌取人性命的厲鬼。
掌櫃吓得渾身冒汗,衣衫皆被汗液打濕。面如白紙,哆哆嗦嗦地愣是說不出一句話,一副下一秒就要魂歸天外的模樣。
“你怎麼來了?”甯野奇怪地問,望了一眼掌櫃的忙說,“我朋友,白天時候見過。不是鬼。”
“我要是不來,你打算白忙活一晚上?”純狐卿走過來,瞥眼甯野旁邊的白影,“别給我扒在他肩膀上!放開!”
甯野見他視線不在自己身上,膽子再大,心裡依然有點發毛:“……你在跟誰說話?”
“問你呢,你誰?”純狐卿目光淩厲,在黑夜中發出綠幽幽的光,頓了一瞬,他轉過頭來看向甯野,“她說她叫棠水。”
掌櫃一聽,“嗷”的一聲暈厥過去。
他年紀大了,半夜的還被甯野從被窩裡揪出來偷摸挖墳,兩人輪流挖了沒兩小時也有兩個半小時,筋疲力竭。被突然出現的純狐卿吓了一跳不說,又被純狐卿說出來的話吓得一口氣沒緩上來,終是歇菜了。
甯野無奈:“你把他吓暈了,我一個人要挖到天亮。”
她甚至沒問純狐卿怎麼會知道她要挖的是叫棠水的墳,她已經從純狐卿眼裡隐約看到自己身旁有個人形。
純狐卿沒理她,盯着她旁邊的空地,眉頭越皺越緊。
甯野咽了咽口水:“棠,棠水在說什麼?”
“你别說話。”純狐卿上前一步,不耐煩道,“少說那些有的沒的,說重點。離他遠些,陰氣傷人。”
他話音剛落。
甯野忽然感覺身旁涼飕飕的感覺消失大半。
她自打一進墳地就感到背後冰涼,原是剛掘墳,棠水就已經來到她身邊。苦于陰陽兩隔,甯野壓根不知道棠水在。她還以為這邊晚間林子就是這麼涼快,适合幹體力活。
鏟土動作停下。
周圍頓時寂靜地仿佛能聽到自己的心跳。
純狐卿靜靜地聽。
片刻後。
他伸手對甯野說:“上來。我把她屍身燒了。”
甯野好奇:“棠水說什麼了?”
“還能說什麼。”純狐卿晃晃手,“抓住我,上來。”
“不用。我自己能上去。”
純狐卿望着她,微微抿嘴,目光瞥向另一邊,失望地收回手。
天黑視線不好。
甯野并未覺察到他的異樣,三下兩下跳了出來。
她不忘問他:“棠水到底說了什麼?”
純狐卿掏出四張黃符,在黃符上方淩空畫了個手勢,讓它們各自往坑内飛向四個方向。
做完這一套動作,他才慢悠悠開口:“你先告訴我,你今晚想做什麼?”
“……”甯野握着手裡的鏟,莫名心虛,“也沒幹什麼,就,把她的屍身挖出來,然後找人運到驿點附近另一地方藏好掩埋,再通知棠水姐姐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