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狐卿支起八卦的耳朵,将手裡的爬山虎葉捏地稀巴爛。暗綠色的草汁染上他的指尖,他卻沒有心思去管。
青竹坦誠:“不喜歡。”
“那你還拉我到這成親?”她實在不懂妖族的腦回路。
“我以後會喜歡你的,就想着……”先下手為強,五個字,青竹咽回去,沒有說出來。
“萬一你發現以後不喜歡呢?”
“不會的,我知道你是我會喜歡的類型。我們會有個家,你放心,我會去學人類怎麼做飯,不會讓你跟我一起吃老鼠幹,我知道你會不喜歡。”
我真謝謝你啊。
甯野槽多無口,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你要不要問一下我的意思?”
“你也會喜歡我的。你開镖局的,我們蛇放家裡能招财,能保你财源廣進,出入平安。還是你喜歡女人?隻要是你喜歡的,我都可以變。”
“抱歉,讓你失望了。”
青竹一下子安靜下來,落寞沮喪地望着她,不死心地問:“真的不能讓我陪着你嗎?”
甯野從這一句話總算知道症結所在。
青竹自打被賣入南風館以來怕是沒有多少朋友,姿色不算出衆,才藝也沒多麼驚人,沒有固定恩客。自己隻是對他好那麼點,就寄希望于自己,希望她成為他的枕邊人,亦或是……朋友。
“我先與你說,為什麼不能。我有重要的事要做不能帶着你。其次,我不喜歡妖族,我還是希望對方是人類,再者,我不會與任何人或妖成親,聽起來很奇怪,但我沒想過與誰共度一生。”
爬山虎啪嗒嗒一連串從牆上拽下,飄落一地塵土,沾染上潔白衣袍,髒兮兮的。
純狐卿背着他們,看似在揪爬山虎的藤蔓,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眼眶都紅了一圈,幾滴淚砸下,沒入灰土,片刻後長出一朵小小的野花。無人知曉,他現在心如刀割。
已想清楚一切的純狐卿可以接受甯野是個男人,可以接受他不過是個凡人,可以接受他年老後的模樣。時光與壽命不是問題,甯野要是實在介意,他甚至想過剝離仙體,以普通狐狸的壽命陪她去過人間的生活。除去他必須要在上面,一輩子隻能有他一個兩個條件外他都可以接受,可是……
我不喜歡妖族。
但我沒想過與誰共度一生。
兩句話,輕易化解他鼓起的所有勇氣。
暗自糾結,輾轉反側,試探的袒露心聲……
都不重要了。
明明沒有說出來,卻和當面拒絕沒有兩樣。
甯野沒有發現純狐卿的異常,還在與青竹說話。
“你若實在寂寞,沒有朋友,我能把我的朋友介紹給你認識。讓她們帶你在人間逛逛,若實在煩了,就回妖界如何?”
“你的朋友?”青竹想了想,點頭說好,“好,我去人間走一走。順道去拜訪你的朋友。”
甯野見他松口,露出笑意,他果然是因為寂寞才纏着自己。
來妖界幾天,她就發現妖族幾乎都是傻白甜,性子直來直去,沒多少心眼,也不難猜他們在想些什麼。她拿出随手攜帶的一個玉佩交給他,“這是我的信物。”
細細與他說了人間要注意的事項和镖局地點,青竹總算肯放下與她成親的念頭。她便接着問羊妖的事情。
青竹拿着她的玉佩和銀子,坦白道:“我和你說羊妖的事情都是真的,隻有一件事是假。羊妖其實已經把寶物給了鹿仙人,但鹿仙人并未如當初答應的那樣,給他仙籍。後來發生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這次沒有騙我吧?”
青竹與她對視,認真回應:“沒有。”
“那,最後一個問題,鹿仙人在哪?”
“在妖族邊界,他知道。”青竹指向純狐卿的方向。
“好,謝謝。”
青竹又問:“你們什麼時候走?”
甯野想了想:“明日吧。”
他斂眸,輕輕地應聲好。
甯野安慰他幾句,明白他剛從館裡贖身出來需要一段時間适應,打算等會帶他去商行找個商隊把他平安帶到镖局。她一向喜歡送佛送到西,也不差這點時間了。
何況,他是蛇诶,保家仙,招财進寶出入平安,太适合放到現在的镖局了!
和他說完話,甯野往純狐卿方向看去。
剛剛還在的白色身影卻不見了。
“純狐卿?”她往廟外走去。
變回原形的純狐卿果然在外等着她,他回頭看她一眼:“我去找裴司他們。”
她點頭:“好。”
異色琉璃眼眸卻一眨不眨望着她。
甯野這才想起他剛剛似乎有話要對自己說:“你是不是有什麼事要告訴我?”
良久,純狐卿才回答:“沒有。”
丢下兩個字,白色身影鑽入茂密的叢林,消失不見。
剛剛火急火燎,現在又說沒有?
真是時不時犯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