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渾身都跟在血裡泡過一樣,他聞不太出她是否受傷。
“沒有。”甯野望着面前的白狐,想起裴宅那日,多問一句,“你和裴司的傷怎麼樣?”
“哼,要不是我倆都用了我們族裡的秘藥,現在還躺床上起不來。我下巴磕的那道傷差點就破相了!”
左右現在無事,甯野對在純狐卿下巴處造成的傷口毫無愧疚心,幹脆與他閑聊:“破相?你們還挺在意容貌?”
“那是自然。我們狐族以狐形毛色油亮,柔軟蓬松為美。”他幹脆蹲在柴火旁烤背上的毛發,繼續道,“化作人形,雄狐自然以容貌形貌昳麗,舉止風雅為絕佳。”
“是嗎。”她又想到一個問題,“你為什麼不幹脆變成人形?總比現在好擦幹吧?”
純狐卿身體一僵,上下搖晃的尾巴更快透出内心想法。
總不能說想讓他給自己擦吧?今晚……還想和他一塊睡?
純狐卿被自己這個想法吓了一跳。
正在這時。
裴司已經洗完,換上一套幹淨的衣物。
甯野見他也出來了,去馬車拿一套換洗衣服往泉邊走。
“阿野。”裴司下意識脫口而出。
如此親昵的稱呼……
他頓時耳根發熱,不安地想要解釋。甯野卻轉過頭來,面色自然地問:“怎麼了?”
“記得去上遊,那邊,幹淨些……”裴司回避她的目光,囑咐道,“我和狐兄剛剛洗的地方,盡量不要去。”
純狐卿陰陽怪氣:“叫那麼親密作甚?大家都是男人還管池子幹不幹淨,都是流動的水,能髒到哪去?”
甯野拿着皂胰衣物對裴司微微一笑:“知道了。”
“不是,你還真嫌我?!”純狐卿心裡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又上來了,想要跟上去告訴她自己洗過的池子那叫洗塵水!
别說不髒,還帶有仙氣,族裡經常有狐狸偷摸裝他的洗澡水拿去賣給凡人,延年益壽美容養顔三日起效!
他往前走沒兩步,裴司就攔住他:“讓阿野自己一個人洗吧,她需要靜靜。”
“還阿野,不知道的以為你們多親呢。”純狐卿沒好氣地說。
聽到他語帶酸意,裴司微微一愣,旋即意識到什麼,又不太确定。
甯野實在可靠,路上依賴她成了本能。
況且……
他望向柴火前的純狐卿,成仙的妖物,有七情六欲嗎?
池子裡。
甯野就着月色脫下衣袍,跳入水中。常年習武的身體充滿力量感,矯健有力。
她解開發繩,靠在一塊凸出的石頭上,眺望天邊明月,難得放松。連日來的疲憊在此刻煙消雲散,她閉眼沉入水中,逼迫自己忘記白日刺傷流民之事。
二十多年走镖生涯,她也殺過匪寇,殺人對她來說,不是難事。
但到底有着過去和平年代的記憶,骨子裡的她并不想過刀口舔血的生活。若是能徹底驅逐魔族,天下太平,她就能安心帶着奉遠镖局往更長遠的地方走,走到有下一任繼承者,就安心隐退,拿着這些年賺的錢在鬧市買個宅子,偶爾去教坊聽聽曲……
她想着想着,不自覺感覺有些困意。
憑着自制力,慢慢吞吞用純狐卿給的皂胰洗幹淨頭發。
一刻鐘後。
她将洗好的衣物随意晾在樹枝子上回營地。
食物香氣飄來。
他們居然做好了?甯野迅速邁腿過去。
純狐卿不知用了什麼法子把馬車弄幹淨,竟再無半點血腥氣。
三人飽餐一頓,意外的味道還不錯。
純狐卿得意地說自己一路來偷學了幾招,現在正好派上用場。
吃完後,甯野裴司商量今晚誰守夜。
漫天狐毛紛飛,兩人都是眯着眼睛說話。
純狐卿被擦地舒舒服服,耳朵彎向兩邊,懶懶開口:“其實你們不用守夜也行。”
二人驚訝。
“因為我聽得到。”
甯野打了個噴嚏。
她怎麼忘了,狐狸……是犬科動物啊!
看家守夜的一把好手。
甯野抓起他勾在自己胳膊上的一條尾巴,不期然地看到他炸毛成一個圓團子。
她幽幽地問:“你前幾天怎麼不說!”
“放開放開!”純狐卿掙紮,“你前幾天又不問!别扯我尾巴,那是,那是……”
他說不下去,耳朵絨毛下的薄肉似要滴血。
好在是在夜裡,誰都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