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燙的茶水流經喉嚨,滾過肺腑,最後灼着胃,叫人狠狠記住了這種滋味。
蘇瞿白沒再多待,隻叮囑了幾句就走人了。
自從幽州逃出來後,追風和陳虎一直守在她的院裡,平日裡梁溫也不時常出屋,他們也刻意躲避,便沒那麼打眼。
梁溫站在廊下,秋霜站在她身側。
蘇瞿白的步子很大,腳步不停,沒多久就失了蹤影。
梁溫沒心情站在這裡賞雪,轉身便要回屋,卻看到轉角處的房檐下好像有個鳥窩。
秋霜也看過去:“哎呦,定是那群不長眼的,奴這便叫人來弄掉。”
梁溫看着那空巢,有些破損,許是有些年頭了,應當是燕子巢穴,她想。
“不用,就留在那兒吧。”
秋霜應聲:“好,可能是地方有些隐蔽,那些灑掃仆從沒能看到。府中不常見家雀,除了為郎主飼養信鴿的小厮,剩下的一靠近就都趕跑了。”
梁溫掀簾的手一頓,轉頭看向秋霜:“你說,府上不常見鳥,隻有專門飼養信鴿的小厮。”
“是的。”
得到肯定的答複,梁溫又想起送别蘇瞿白和常瞑河那日在天空中隐約看到的灰色殘影:“那個小厮常四處走動嗎?”
“不常,飼養信鴿有專門的院子,他很少出院門,來内院更是屈指可數。”
梁溫完全轉過身:“他叫什麼?”
秋霜聳了聳眉頭,努力想着:“……好像叫春時,奴鮮少與他接觸,記得不太清了。”
梁溫又問道:“他養過灰色的信鴿嗎?”
“養過。”秋霜這次很是确定:“那日春時撞了您,奴便瞧見他往懷裡藏得信鴿是灰色的。”
春時當時藏得極快,梁溫被撞倒在地自是沒怎麼注意,但是秋霜正對着他,将一切瞧的一清二楚。
春時不常出院子,她也沒見過幾次,心中雖有些生疑,但她當時顧及着梁溫的安危,便沒來得及多想,沒過腦子的話脫口便出,将人罵了個遍。
梁溫癡癡的笑了,笑得模樣算不上好看。
秋霜有些擔憂的走向她,她覺得梁溫笑得有些瘋。
還沒等她靠近,梁溫便收斂了所有情緒,喊了一聲:“追風,陳虎。”
話落,兩個人眨眼便至。
梁溫眼睛失了焦距,沉着聲音:“聽到了嗎?”
“嗯。”兩人齊齊應聲。
“抓起來。”梁溫深吸一口氣,胸膛起伏,語氣有些發狠。
追風和陳虎沒有二話,拿着刀便出了遠門拿人去。
梁溫喚了一聲旁邊有些不明所以的丫鬟:“秋霜。”
“奴在。”秋霜怯怯應聲,此時的梁溫讓她心生懼意。
梁溫聽出了她聲音的顫抖,但她顧不上也不想顧,直言:“去将你家主子請來。”
秋霜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應聲後立馬提着裙擺在廊下跑起來,很快便失了蹤影。
梁溫兩隻手交纏着,身上穿的厚實,卻生不出一絲暖意。
從頭到腳都涼了個徹底。
她早該想到的,那一日,她明明看到了。
她明明看到了。
為什麼不多想想呢?
隻要再想一下,也許就能避免一場滅頂的禍事。
可是她沒有,她把那道灰色的殘影歸咎于幻覺。
幻覺,太好笑了。
這讓她忍不住癡癡笑起來,笑自己,笑命運,笑這些天的兜兜轉轉。
怎麼可能是幻覺呢。
梁溫站在那裡,覺得呼吸都是痛的,她站不住,慢慢俯下身,彎了脊背,小口小口的平緩着呼吸。
太重了。
這風雪欺壓的她擡不起頭,挺不直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