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寶送來午膳時,将屋裡的空碗帶走了,并送來一封拜帖。
梁溫看到上面的孫府二字連看都沒看,直接扔給蘇瞿白。
“他們還真是按耐不住啊。”梁溫還以為他們會過一陣子才聯系她。
“正常,入幽州的路一日沒通,他們就受限一天。”蘇瞿白将拜帖打開看了眼,冠冕堂皇的話一大堆,視線落在某處,挪谕道:“梁娘子豔福不淺。”
“什麼?”梁溫有一瞬不解。
待從他手裡拿過拜帖一看,冷哼一聲:“還挺明目張膽。”
蘇瞿白落座,用木筷夾了一塊肉:“百花樓,豐澤縣最大的青樓,聽聞那裡的娘子個個貌美,随便挑一個出來都能毫不吝啬的誇上一句好顔色。”
“這福氣給你要不要?”梁溫反問。
“唉,我可無福消受。”蘇瞿白放下筷子,臉色難得有些鄭重:“今晚,你要小心,百花樓暗地裡是孫家的産業。”
“怪不得。”梁溫也落座,将那封拜帖扔在一旁。
青樓這種地方魚龍混雜,向來是收集消息的重要渠道。美人骨,吸神魂,但凡嘴上沒個把門的,一不小心便吐露出個重要消息,便是後悔都沒地方哭去。
梁溫沒問蘇瞿白的打算,她隻需要保證完成自己的任務。
等用完了午膳,蘇瞿白便翻窗走人了,梁溫沒管他去哪,隻是将關了一上午的窗子打開了。
日光攜着縷縷春風而入,她這個院子空蕩的毫無人氣。
平日裡的灑掃仆人會在天未亮時入院,天一亮便要走人,而她身邊便隻有一個元寶伺候着,院子便冷清的很。
倒也還好,梁溫也不是個多喜歡熱鬧的人。
午間的日頭足,照的她昏昏欲睡,随便挑了本書,斜倚在軟榻上,沒翻看兩頁便從手中脫落在地,她睡着了。
昨晚魇了半宿,細細瞧去眼底倒真有些青黑。這一覺倒是睡的沉,直到日落西山,橘紅的晚霞布滿了天際才被元寶叫醒。
“郎主,孫家來人請您了。”元寶叫了好幾聲,見沒人應聲這才推門而入,叫醒了軟榻上的梁溫。
梁溫還有些發倦,揮退了元寶,等換好了一身绛紅翻領胡服才将人喚進來束發。
戴上幞頭,又理了理衣襟,這才出門。
元寶自發跟上,梁溫想了一下也沒将他留在府裡,畢竟獨身一人出門,她那位祖母又該憂心了。
孫府的小厮一身灰色短袍,料子瞧着還不錯,神情說不上恭敬,甚至能在眼中看出倨傲,走在梁溫邊上為她引路。
等登上了孫府備好的馬車,那個小厮坐在外面駕馬。
馬車稍顯奢華,木料成色極好還透着幽香,嵌着金銀花樣。内裡空間足,擺放着四方小桌,桌上有現成的糕點茶水。
天色昏暗起來,街邊的商販也點起了燈燭,街上行人來來往往。梁溫還沒出過府門,對這等營生存了兩分新奇,但也隻是多看了兩眼。
幽州地處邊界,與外有貿易往來,而豐澤縣又處于幽州邊緣,随眼可見異族商人。
幽州與别的地界還不太一樣,這裡早些年間便取消了宵禁,因此夜間也熱鬧,随處可見走街串巷的百姓。
夜幕挂着繁星,一輪彎月高懸,幾人的影子投在地上,随意變換着。
她觀察着,走走停停間也到了百花樓前。
下了馬車,入目便是燈火通明的樓閣。
樓前有幾個穿的花枝招展的小娘子,身上沾着濃厚的脂粉香,迎來送往。
孫家那個小厮站在門外沒在動身,幾個小娘子倒是瞧見她,迎了上來。
“這是打哪來的郎君啊?俊俏的很。”
“呦,小郎君進來坐坐呗,姐姐請你喝花酒。”說罷,幾人笑得花枝亂顫。
“瞧瞧,這小臉比咱們的嫩多了。”一隻染了紅的柔荑朝她臉伸來,被梁溫一把扼住,甩向一旁,她可不是什麼憐香惜玉的人。
那人被甩的生疼,咿呦哎呀的叫起來,但說的話卻跟含了蜜一般甜膩膩的:“這小郎君,忒狠心了,姐姐的手腕都紅了。”
“你們家主子呢?”梁溫朝着那個小厮道。
沒等他回話,樓裡出來一個年歲稍大,發間簪花的婦人。梁溫見她眼角生了細紋,行走間擡腰扭胯,好一派風情模樣,便猜出她的身份——百花樓老鸨。
“郎君,樓裡請吧,有人等着你呢。”她沒多言,隻是暗中瞪了那幾個小娘子一眼,吓得她們不敢噤聲。
梁溫随她去了三樓,那裡都是關嚴實的單間,隐私性強,元寶則是留在了樓外守着。
“貴人來了。”那老鸨貼在門上,笑着開口。
門被打開,留着一截胡須的男人走出,肚子贅着肉,行走間一晃一晃的。十個指頭戴滿了各式各樣的戒指,金的,玉的……好生晃眼。
他一雙眼睛笑得隻剩一條縫:“你先下去吧,給我們上幾個懂情調的小娘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