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蘭城。
天氣冷得像在墜刀子,把人暴露在外的肌膚都釘住,一層層向内割劃。日頭尚未出,正是一天之中最冷的時候,軍士們從營房踏出來,面上帶着點剛起身的郁氣。
近幾月邊關平靜,鮮有外族侵擾,可守城的高将軍卻是一刻也不容手下懈怠。
魏元瞻作為高将軍的愛将,自是以身作則,每日第一個出營房,像有無限精力似的,練到所有人都歇下了,他還要獨自在外頭踢會兒蹴鞠。
眼下,他的兩個侍衛打水回來,看自家主子隻身一人站在前場,審視他的長槍。
分明是個十九歲的少年,身形卻已有了男人那樣的結實輪廓,哪怕不佩刀,單站在那,也掩不住他身上鋒芒。
忽然,北風刮面,寒冷的空氣凝入肺腑,痛得人呼吸都愈發困難。
其中一名侍從掩住口鼻,悶聲歎道:“你說咱們爺,好好的京官不做,為何非要來這荒野邊陲,投張都督麾下?一年半載也罷,這都三年了,便是磨砺鍍金,從玉陽到蘭城,戰功也該攢夠了——咱何時才能回京啊?”
“咱這離哪兒近,你不知道?”
天際之上,一隻闊翅的鷹正盤桓着向西北飛去。再往北,應該是草原了吧?
那侍從幡然醒悟:“嗬!爺還惦記着跟四姑娘的仇呢?”
他口中的四姑娘,是京城宋家最桀骜的小女兒,宋知柔。自她入京起,與他家主子的恩怨可謂一數一籮筐。
隻在三年前,四姑娘不知何故被皇後娘娘添到了懷仙公主和親漠北的名冊裡。
自此,歸期不期。
便是那一月,魏元瞻不顧侯夫人極力反對,求侯爺去信西北,讓張都督将他收至麾下,從最末等的士卒做起,一路曆練。
年長些的侍衛聽了這話,眼皮嫌棄地翻了翻:“仇什麼仇!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