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想起了丁南鄉,離開之前,偷偷去看望了她。東南巨賈給的家庭住址,以求和官太太處好外交關系,看樣子他們所謂的商人信譽也沒那麼金堅不摧,足夠大的利益面前沒什麼不可低頭的。
南鄉生活得與世無争,年紀輕輕過上了退休養老幹部的神仙日子,獨居在陷空島西丘,地方黑|(防)|社|(和)|會|(諧)|勢力庇護着,縱然無家無族的弱女子,誰都不敢惹她,鄰裡全部客客氣氣,友善溫良。
院裡開了畝菜園子,種植各種豆子、青菜、蔥、姜、大蒜、辣椒,院外挖了處小小的池塘,以供鴨群洑水。
我化作陰暗的偷窺狂,仗着武功精深,收斂呼吸,藏在那裡觀察了她三天。
布衣荊钗,舒适自在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每天睡到自然醒,門口已經站着迎接她的小松鼠了,它們知道這個人類習性善良,不會傷害自己。跟在南鄉的腳後,直到小屋,南鄉從碗櫃裡取出炒得噴香的酥皮蠶豆,自己吃,也給每隻松鼠喂,那場面混亂又溫馨。
接着她會走到外面的大榆樹底下,踮起腳,給每個鳥食盒,一個一個地加糧,這樣子所有的小動物今天都能吃飽飯了。
陷空島算是半海島,清透的水猶如瑪瑙,什麼都能見到,海牛、鲨魚、海馬、水母……甚至成隊接連躍起的海豚。
她握着閑書坐在碼頭的小馬紮上放空,頭發被風吹得淩亂,有時會下到水裡泡着,皮膚晶瑩地閃光,憋着氣,在底下的沙灘裡撿海螺,收集各種顔色,五彩斑斓。
然後在天黑之時把螺殼、貝殼放到潮濕的草叢裡,這樣子随潮汐爬出來的寄居蟹就有家了。
做些農活,實現糧食自給自足。不用工作,前些年打工積攢的存款,外加陷空島答謝的報酬,足夠一生享受了。
錦毛鼠沒再追她,褪掉江湖遊俠的輕狂,白玉堂換了套合身份的沉穩裝扮,發型也重新捯饬成了大人的成熟樣子。
跟在三哥、四哥身後,被介紹給商界、政界的各色人物。強裝老練地各種拱手作揖、敬酒應酬,向各種名目的衙門點頭哈腰,假笑到臉僵,說着場面上的孝敬話,青澀純摯的樣子漸漸消散。
忙于汲汲營利,累于商務龐雜,處理同行暴力競争流血事件、貪官污吏無休止的盤剝勒索,管理刁滑的掌櫃夥計、勇莽的打手弟兄,疲于養活綠林集團上上下下幾百張嘴……越來越八面玲珑,内斂精明且血腥,成為他家長的品行,合格的商閥。
有一天我會來接南鄉。
小丫頭自己過不是最好的,跟了我才是最好的,我會讓她榮華富貴,錦衣玉食,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