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沉睡。
唯有永恒沉睡。
昏昏沉沉,被地母舒适的黑暗包裹,猶如嬰兒歸根于黑暗溫暖的子宮,漸漸失去意識。
……
安神湯鎮靜,從上午昏睡到傍晚。日暮西斜,盛夏的毒太陽褪去,樹間蟬鳴響亮依舊,晚風終于帶了絲涼爽。
“頭兒……”
“頭兒,你好些了麼?”
“頭兒,我們能進來麼?”
“……”
迷迷糊糊中被喚醒,聽到了卸門栓、開門的動靜。
“頭兒,你在哪兒?”丁剛巡視空蕩蕩的廂房。
“桌子底下呢。”我啞啞地應。
“……”默了默。
“退役的鷹子也來了,頭兒,你出來吧,這麼些年蔣家把你看管得忒嚴實,大家闊别數載,難得重逢,老戰友間好好叙叙舊。”
“不了,”拒絕,“我縮在桌布底下挺舒服的,你們有什麼話就站那兒說吧,能聽見的。說完了趕緊走,把門替我關上。”
“……”
“……”
“二狗子,”老搭檔鷹子半蹲了下來,柔聲誘哄,如待拐|賣魔窟裡拯救出來的受害者,退役精銳捕頭,無盡耐心,“你把頭探出來,瞧瞧,就瞧一眼。我們把你最深愛的誰帶過來了?”
“明文。”哭腔的女聲。
“南鄉!”我從桌底鑽了出來,乳燕投懷,撲向異鄉漂泊裡的感情支點。
“你怎麼成了這幅樣子了,你丈夫又家|暴你了?”
“沒有,沒有,精神病複發了而已,你别掉眼淚啊,你掉眼淚我跟着難受得慌。”
杜鷹、丁剛往後退開了些,讓出空間,看着我和開封府的仵作師傅擁抱在了一起,相濡以沫,抵死相融。
拱在愛人溫暖的脖頸裡,毛茸茸的發絲癢癢地搔在皮膚間。喜笑顔開,笑中帶淚。
“寶兒,你和大理寺的那位林姓緝|黑名捕,快别拖到下半年結婚了。提前吧,能提前幾個月是幾個月,越快成婚越好,我撐不住了,我真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