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不常用，書房的擺設很簡單。

姒玄将蓁蓁放下來，站到書案後面，提筆瞧着她，“替我研墨吧。”

研墨啊，她眨了眨眼睛，看着面前的一幹東西，觑了一眼他，扯了扯姒玄的衣袖。

他疑惑地擰過頭，定定看着她，莞爾笑起來，捏了一下她的臉，理了一下袖子自己研起墨。

他先用小銅勺往硯堂加了一滴水，手握墨錠，将墨錠在硯堂畫圓圈研磨，濃濃地黑墨緩緩回流到了痕迹中。

“來。”姒玄此時聲音要溫柔真切的多，他取了一隻狼毫筆放到蓁蓁手上，幫她糾正了一下拿毛筆的姿勢，生宣紙攤開。

他握着她的手，兩人一起拿着毛筆，姒玄的聲音響起來，溫熱的呼吸噴灑在蓁蓁耳廓，有點酥癢。

“仔細看——”

他落下的字疏朗大氣，可仔細看字的有些筆畫是在顫的。

“你猜猜這是什麼字。”姒玄松開了她的手，已經拿起毛筆，笑盈盈看着她，蓁蓁又看了一眼這字，随便說了一個，“是姒。”

姒玄微微挑眉，他狹長的鳳眼充斥着笑意，用毛筆尖輕輕在她鼻尖落了一點，語氣輕快先用金話念了一句，又該用大夏話：“是玄。”

蓁蓁學着他的模樣挑起眉，念着剛剛那個陌生的讀音，“姒玄的玄？”

他笑起來，用筆沾了墨汁，再将蓁蓁手握住，他們一起落筆，“對，姒玄的玄。”

她忽然想起曾經問姒晅的問題，挑了一下眉，問起姒玄：“那玄是什麼意思？”

兩個一模一樣的并肩困在白紙上，姒玄定了定，看了許久，他低聲用金話說了幾個字，蓁蓁歪着頭，“啊”了一聲，他勾起唇，語氣平靜。

“是黑色。玄纁者，天地之色。（注1）”

蓁蓁并沒有聽懂後面那一句，但這并不妨礙她理解玄色是黑，她仔細想了想，覺得這個名字還挺好的，語氣輕快道：“我看你好像很喜歡穿黑色……金朝似乎也是以玄為貴色？”

姒玄愣了一下，他輕笑了一聲：“對啊。”

她覺得他的樣子可愛極了，摟緊他的頸脖，吻了一下他的唇邊，将頭埋進他的懷裡，享受着他的體溫，輕快地道：“給你個機會，抱一抱我。”

他低低笑了起來，輕聲問：“你現在有沒有愛上我？”

蓁蓁愣了一下，不禁擡起頭，發現姒玄緊緊盯着她，他的鬓若刀裁，眉如墨畫，定定看着她，那雙眸似乎含着千言萬語。

他那樣安靜地看着她，甚至讓蓁蓁有瞬間的錯覺，他是愛着她的。

可她知道，不是的。

好像從來沒有人問過她這個問題，蓁蓁認真地思考起來了，可是想了很久，久到她心裡開始發慌，因為她說不出，什麼才叫做“愛”，沒有人愛過她。

她沒有回答，姒玄也沒有再問，他歎了口氣，看起來隻是有點失落，低聲念了一句：“真可惜啊。”

也不知道，他在可惜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