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溫長決則比扶晔敏銳多了,早在學弟的目光望過來之時,就意識到了他們現在的模樣,仿佛是招着手,讓旁人來猜測他們二人的關系。
而對面那招攬吉祥物入社團的打算,也不必多想就能猜到。
他微微眼神閃爍,垂下了目光,再次望向扶晔之時,神色卻已平靜如初,回答道:“我在看,你當初參加過的文學社,究竟有些什麼活動。”
“那個時候,無法在你的身邊,我感到很遺憾。現在,你還有什麼希望去的社團嗎?”
扶晔臉上下意識一熱,手忙腳亂地擡起頭,就看到了遊戲制作社的招攬立牌。
經過了開學前這段時間的惡補,他已經對當下各個種類的熱門遊戲,多少知曉了些皮毛。
原本是為了調查光屏的秘密,但不知不覺,他也被這種極富創造性的表現形式,所吸引。
因此,看到遊戲制作社的立牌,他竟有了幾分親近感。
他如今已經知道,所謂和“創建地圖”有關的遊戲類型,很有可能,是屬于種田或基建類遊戲。
種田和基建類又有一定的區别,比如說,星**谷物語、饑**荒,明顯就偏向種田類遊戲。而我**世界、模拟**城市,就更偏向基建類。
然而,光屏的出現太過離奇,他不太相信,這一切可以被如此簡單地說明與理解——
隐隐約約之間,他仿佛有種預感,在那張簡潔過分的界面背後,遠不止這兩種類型那麼簡單。
定定地站在原地的扶晔,沒有意識到,自己思索得太過專注,仿佛對遊戲制作社十分感興趣的模樣,讓默默關注着的其他社團,一時之間心情糾結微妙。
“學長,想參觀一下遊戲制作社嗎?不強制參加的!可以就随便看看!”
轉過頭,扶晔和一臉憋不住興奮激動的寸頭,對上了視線。
這位看起來很活潑的學弟,似乎有點像搖着尾巴叼着項圈的狗狗。
扶晔被自己這迷之念頭驚到,他怎麼可以這樣去看待同校的學弟,他是……這樣的人設嗎?
輕咳一聲,仿佛是出于贖罪似的,他默默下定了決心,看向溫長決道:“我想要去看看這個社團,你下午有空一起嗎?”
溫長決雖是一如既往平靜淡然的模樣,可目光之中,深不可辨的情緒微動,望向身側之人的時候,溫柔得仿佛是一張密密織就的細網,悄然将一無所知的獵物捕入體内。
“我也有幾分興趣,或許,還會遇見未來數學系的同學。”
他回答道,餘光之中,面對閉上嘴不太敢說話的學弟,有幾分玩味。
*
遊戲制作社,位于小樹林南面的社團一号樓裡。
相鄰的都是些安安靜靜的文藝類社團,令扶晔反倒好奇起來。
想象中,遊戲社都是些熱熱鬧鬧的玩家聚集在一起的地方,可遊戲制作社,卻位于這麼一片幽靜的環境之中。
來到三樓的走廊盡頭,社長才推開一扇房門,從一堆又一堆的遊戲盒中,指給他們看社團的幾個骨幹。
寸頭學弟跟在隊伍最後,因為去食堂吃午飯的社長回來了,所以就由社長來負責帶路。
面對書架周圍,堆得與人齊高的參考書與插畫資料,扶晔不自禁放輕了呼吸,有種緊繃的氣息撲面而來的感覺。
這時,房間最深處,一聲音調複古的“勝利”聲音效傳來,衆人才看清,那後面坐着一個身材微胖的男生。
社長是位戴着無框眼鏡、散發出微妙鹹魚氛圍的大四學長,他朝着裡面的社員點了點頭,介紹道:“前面在電腦前苦戰的,是我們的副社長,負責美工與建模,貨真價實的大觸,建築設計專業。”
“後面聽音樂的那一位,是我們這裡最nb的計算機系學妹,因為不擅長社交,所以把招新的工作推給這位怨種學弟了,對吧?”
他頂着黑眼圈懶懶一笑,向跟在最後面的寸頭玩笑道。
溫長決靠在門框之上,認出了那些書架上、地上的參考書,不僅有遊戲設計相關的,還有極專業的編程與數學理論類書籍。
這個遊戲制作社,不單單是娛樂劃水型的社團。
扶晔四處參觀着,内心也随着這般認真專注的氛圍,而越發湧起一股好奇心來。
副社長正為了最後調整,而埋頭苦戰着,扶晔盡量不去打擾衆人正常的社團活動,走到書架一角翻看着,正巧看到了一本嶄新的社刊。
登載着一篇關于獨立遊戲史的介紹文章。
曾經,有人花費了近二十餘年,隻為了制作一款,高度模拟完整世界觀的視頻遊戲。
“你相信數據生命嗎?”
忽然,耳邊響起微微沙啞的冷淡女聲,好聽,卻寒得仿佛沒有一絲溫度。
扶晔吃了一驚,回過頭來,沒有想到,被社長蓋上“排斥社交”的計算機系學妹,會注意到自己這個可能的入社候補。
依舊帶着大大的耳機,身材偏瘦弱的灰色連帽衫女生,轉過椅子,注視着扶晔手中的那本社刊封面,道:
“或者說,你相信這個世界是可以被編程、被創造出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