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潔換了衣服回來時，長翎隐去損語，還算禮貌。

“聽聞你參與了下一部托蝶幻境的制作？”

“也隻是幫忙設計了些場景…”

“那也挺厲害的。等小女恢複後，我訂兩張門票，也算是小小地支持一下。”

“就不用二位破費，我請你們就好！”

“那還真是多謝。”

見長翎應下，你也不謙讓，跟着道了謝。

而志潔似是被你的微笑鼓勵了，放下些拘謹，勇敢說出來意：“其實，在下今日前來，除了探望令女，還有另一事相談。”

“在下想将師姐的英勇事迹，作為彩蛋編入，不知二位……”

叮鈴鈴。

長翎佩在腰間的玉兆響了幾聲。

長翎道：“到了帶小女散步的時辰了。”

散步這項活動是前兩天剛加上的。你沒有傷腿，但長翎非要拿個輪椅，讓你如大佛般一動不動地接受日光沐浴。

這聽起來似乎又是逐客令。景元不當回事，但志潔面子薄，一時僵在那裡不上不下。

玉兆又叮鈴鈴兩聲，長翎疑惑地拿起來看了看，發現是有一則通話請求。

“喂？做甚？”

“翎哥兒，你給我的劇本不對吧，前後邏輯承接不上啊！”

“啧，自己再睜大眼睛看個十遍，白癡。”

“别罵了，我真的睜大了，也看不出來啊！而且這個是節日檔，觀衆們比起想破腦袋，更想看個喜劇開心下，您再改簡單點吧！”

“你在教我做事？！”

“沒有沒有…”

志潔開始打冷顫，大抵是想起了被上司支配的恐懼。

但利落地挂了通信後，長翎又溫聲細語：“不好意思啊，有同事遇到點問題，我可能要先出去解決一下。”

“至于散步這件事，就麻煩你幫忙帶帶小女吧。”

志潔：“我？”

長翎：“不方便？”

志潔：“方便、方便的…”

……

輪椅在地面上時緩時快地前行，圍着小亭子轉了五圈。

在即将轉第六圈的時候，你忍不住出聲：“能不能換個地方？”

志潔：“哦哦，好。”

輪椅換了方向，剛駛上另一條道路，就被一塊大鵝卵石絆了一下，好懸沒給你甩到天上。

幸好是個練家子，你瞬間反應過來，一手撐地半跪下來，阻止了這場聲勢浩大的摔倒。

“師姐好帥氣……”志潔臉上浮現出可疑的紅暈。

等你擡起頭，他馬上清醒過來，“啊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會更仔細的！”

你擺擺手，“算了，别用輪椅了，你就這麼陪着我一起走走得了。”

躺平這麼久，終于能盡情伸展活動，倒也挺好。

見志潔還在為自己的失誤沮喪，你主動和他聊起天：“對了，你剛才說要把我放進彩蛋裡？”

志潔這才來勁，“啊，是的，你覺得可以嗎？”

“先說說是個什麼樣的彩蛋吧。”

“就是觀衆扮演主角在城中閑逛時，如果購買了邸報，會看見頭兩件新聞裡，有勇敢門衛制服歲陽一事……”

聽起來還行，不算很高調，你便同意了。

見你回應良好，志潔很是高興，“以後如果有什麼想看的，也可以告訴我。雖然無權修改劇本，但會盡量放到場景彩蛋裡……”

你好奇道：“以後？你是要專職做托蝶幻境了麼？”

“差不多吧。兜兜轉轉下來，還是這項工作最适合我。”

有了定處，本該令人欣喜，志潔卻有些憂傷：“不過由于族人不支持，我決定徹底離開持明境了…也不知一個人能不能成功。”

你向來不會保證什麼，但這次倒很确信：“那八成是能的。自從湖上畫一出，你也算名聲大噪了，隻要把這次的項目做好，不愁沒資源。”

聞言，志潔安心地微笑起來，“嗯，但願。”

笑完，又猶豫地捏捏衣角，“那個…其實……我還有第三件事想和你說。”

“何事？”

“之前，龍尊大人幫忙轉達了你的回複。對此，我沒有什麼意見，隻是想糾正其中一句話……”

志潔深呼吸一口氣，眼中慢慢凝聚出堅定，“其實，我不是因為——”

“你的輪椅呢？”

一道清泠的聲音傳來，中斷了你們的閑談。

你幾乎是下意識想用麻袋把志潔套起來，但好在忍住了，回頭道：“有些麻煩，還不如我自己走，便擱在原地了。”

而志潔則更加慌張，幾乎整個人都抖得動态模糊了，“龍龍龍龍尊大人——”

丹楓不甚在意，隻朝他颔首一下，就徑直走到你面前，“當真無礙？”

“嗯。”你笑笑道，“好巧啊，竟然在這裡遇到。”

“我是特意來府上拜訪的。隻是翎先生說你們或許在這兒，我便來尋了。”

“你可以等一會的，何必親自來找呢…”

“病人不在，獨留在府上，那這探望也無甚意義。”他頓了頓，問：“那之後，睡眠可還安穩？”

原先發熱時沒覺得怎樣，但如今再提，一想到自己的失态，便有點不好意思。

你讷讷道：“…還行。”

“那便好。”

一時無言，你打破沉默：“那…龍尊要一起散步嗎？”

“不了，既已知道一切安好，我也該回去處理公務了。”

聽到他要走，你不自覺松了口氣，隻是嘴上還下意識地客套道“不吃過再走嗎？”

誰知，他竟是一口應下：“也行。”

你：“……”

而站在一旁的志潔比你更沉默，仿佛局外人。

他艱難地開口：“既然龍尊來了，我也就不打攪了，下次見吧……”

你很能理解他的拘謹，“嗯，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