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根大雞腿放到她碗裡,丁果夾起來就想給大林,被彭桂花一把按住:“吃你的,聽話!”
下頭三個堂弟,上頭兩個長輩,丁果哪兒好意思占一個雞腿,但三嬸堅持,她隻好無奈地放棄了掙紮,随後點點桌上的菜,道:“三嬸,你剛才還說我,誰家扛得住這麼吃啊。”
彭桂花沒好氣地道:“明天就開始讓你啃鹹菜疙瘩、吃窩頭。”
丁果笑嘻嘻地:“鹹菜疙瘩我也愛吃,三嬸做的窩頭我也愛吃,我記得以前來三嬸家蹭飯,你給我吃的鹹菜絲都是點了香油的。當時大勇還說你偏心眼,我來家裡你才在鹹菜絲裡點香油,我不來三嬸你連切絲都懶得切,一人一塊雞蛋大小的鹹菜疙瘩拿着啃。”
丁家分家分的早,具體原因書裡沒提,反正在書裡出現時就是分家的狀态。
原主有這些記憶的那些年好像剛過了三年困難時期,日子也不富裕,能吃上窩頭和鹹菜都算不錯了。
三嬸家裡五張嘴吃飯,還從牙縫裡省出一口糧給幼小的原主填肚子。
久遠地往事最能活躍氣氛,也能快速拉近多年未見的那一絲絲生疏感。
雖然三叔三嬸沒表現出來,但丁果還是感受到了一點點他們小心翼翼的客氣。
果然,一說起這些彭桂花頓時樂不可支起來,哈哈大笑。
丁大勇臉色漲紅:“姐,啥時候的事啊,我都忘了。”
丁果倒不是有意說好聽的,實在是原主對在三嬸這邊的記憶太深刻,她說着這些小事,嘴裡仿佛都還有點了香油鹹菜絲兒的香味兒,那是原主被疼愛的記憶。
還有三嬸做的窩頭,不是純玉米面的,彭桂花往裡摻了黃豆面,吃着比奶奶家蒸的窩頭香,而且越嚼越香。
“三嬸,說真的,我想吃你做的窩頭了。”丁果由衷地道。
彭桂花點點她,沒好氣地道:“不吃好飯食!”
但臉上卻是掩不住的笑意:“明天給你蒸兩大鍋,讓你吃個夠,我還省白面呢。”
有了話題,桌上氣氛越發熱絡,一頓飯吃得無比熱鬧。
幫着收拾了碗筷,丁果把給三嬸家買的東西拿了出來。
見她買了這麼多東西,把彭桂花心疼的直抽氣:“這得多少錢,多少票啊!”
憨厚的丁志城都焦急地漲紅了臉,他說不出重話,隻一遍遍斬釘截鐵地強調:“退了去,拿回去退了去,瞎花錢!”
“三叔,退不了,我下回坐車都不一定從那兒路過。”丁果認真地道,“三嬸、三叔,我這都多少年沒回來了,這麼多年也沒給你們買過啥東西,你們就當這是攢了六七年的禮物,這麼平均下來是不是就不覺得多了?”
彭桂花聽着好笑又好氣,虛虛打了她一下,道:“你不愛說話的時候悶死個人,這愛說話了噎死個人。甭給我扯這些歪理,反正以後你回來要是再敢亂花錢買這買那,甭想進家裡這扇門。”
丁果也噗嗤笑道:“下回肯定空手來,當我真攢了那麼多錢呢!”
彭桂花瞪了她一記。
心疼是真的,但那種高興也是真的。
丁大勇和丁大柱此刻也不再裝大人的樣子,咧嘴笑得一臉傻氣。
最高興的莫過于丁大林,小孩子心性,有什麼情緒都擺在臉上,穿着新膠鞋不肯脫,背着斜挎包也不肯摘。
鞋子稍微大了一點兒,丁果是刻意買大一點的,大了總比小了好。
他還眼巴巴看着雞蛋糕和桃酥。
彭桂花先給丁果拿了塊雞蛋糕,才給了三個兒子一人一塊,其他的先收了起來。
晚飯開了葷,一個個吃的肚子滾圓,她怕吃多了積食。
又攆着小兒子把挎包收起來,鞋子也脫了,叮囑他别跑出去亂說。
她已經看出來,大妮兒沒給老二家買東西。
要是讓老二家知道大妮兒給他們又買衣服又買精貴的點心、麥乳精,還不得過來滿地上打滾?
但她覺得丁果這做法也沒錯,二嫂那些年沒少磋磨大妮兒。
大妮兒那時别看跟個悶葫蘆似的,其實心裡有數着呢。
晚上,丁果就跟三嬸睡在了一個炕上。
娘倆絮絮叨叨地說着話,聊着聊着,彭桂花順口問起丁念君身世的事。
說這個丁果可就精神了。
她一點也不給丁志鋼遮掩,把她回城那幾天發生的事仔仔細細跟彭桂花說了一遍。
這年頭沒啥娛樂的,就當給三嬸說書了。
聽得彭桂花一會兒笑得肚子疼,一會兒又憤憤不平地罵大伯子和妯娌。
“活該,讓他裡外不分,這就是報應。”彭桂花擦擦眼角笑出來的淚,說丁果,“你這樣鬧騰也不怕你爹揍你。”
也是真沒想到大嫂那麼不要臉,居然養别的男人的孩子。
聊了幾句,丁果把話題拐到彭桂花下午說得那件事上,道:“三嬸,下午你說我二嬸總往二狗叔家跑,我這心裡七上八下,會不會他們見我态度強硬,不肯給丁念君當搭頭,就把主意打咱村裡人身上了?”
彭桂花也怔了下,她還真沒往這上頭想,聽丁果提起才猛地拍了下旁邊的涼席,“這個作孽的!”
旋即沉默下去:“這閑事不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