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林景聽輕聲打斷了他，問，“我能借一下你的手機嗎？”

周揚酒抿了抿唇，解鎖完遞給了林景聽。

林景聽點開手機通話，開始撥電話。

笨重的數字聲響起，周揚酒看向林景聽，手機信息化泛濫的時代，能記得一個号碼實在不容易。林景聽神情平靜專注，像是認真在寫一道數學題。

很快，電話通了。

林景聽：“媽媽是我，我沒事。你回家去吧，不用等我。”

她的聲音稍微有些啞，聽起來異常的低落。

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麼，林景聽沉默了好一會兒，低低應了一聲然後挂斷了電話。

“謝謝你。”林景聽把手機遞給周揚酒，轉身往網吧裡面進去。

周揚酒愣了一下，跟上去問：“你還不回家嗎？”

“我想在外面一個人待一會。”林景聽語氣平常，“反正我從來都是一個人。”

林景聽坐在椅子上，桌面赫然是正在充電的手機，但不同的是，似乎沒有開機。

周揚酒斜靠在旁邊的電腦桌，外面的雨還在下，他的額頭沾着一點水珠，睫毛上還挂着細小的雨珠，白襯衣濕了大半，貼着肌膚隐隐勾勒出布料下的緊瘦腰形，工裝褲上有些水迹，感覺一定糟糕透了。但是他卻一點也不在意，斜靠在那裡還顯出幾分自然，就像是一個平常的下午聊聊天一樣。

周揚酒對上林景聽的目光：“為什麼？”

林景聽：“？”

“為什麼離家出走。”

“這不關你的事。”

林景聽語氣平淡，周揚酒火一下子就上來了，他一巴掌拍桌上：“林景聽，老子從路淮找幸福路，跑了三個區才找到你，他你媽說不關我的事？”

他這麼一震，眼睫上挂的水珠都落下來，貼着臉頰滑過，頭發眉尾微微浸濕，顯得更鋒利，那雙眼睛緊盯着林景聽，讓林景聽想起當時周揚酒在校後門一拳揍人的目光。

林景聽迎上他兇狠的眼神：“你要打我嗎。”

周揚酒一哽，那口兇狠的氣一下子洩了：“……沒有。”

林景聽盯着他兩秒，然後低頭翻自己的書包，拿出一個紫色充電寶放桌上。

“謝謝你的充電寶，之前我忘記還你了，你拿了就回去吧。”

“不是，你把我當什麼了？”周揚酒簡直氣笑了，“跨半個市區就找你要充電寶？”

林景聽見他不拿，也沒有繼續說話，點開電腦，戴上耳機看視頻。

周揚酒瞥了一眼，講的是生物研究紀錄片。

他也不急，就撐着桌面，歪頭陪着林景聽看。

大約過了一個小時，周揚酒感覺脖子僵了，他扭了扭，正捏着脖頸按摩的時候，聽見林景聽開口。

“……我爸媽要離婚了。”

周揚酒動作一頓，他下意識地看向林景聽，後者卻隻是看電腦屏幕，眼睛都沒眨一下。

周揚酒突然意識到這是一個缺口，他盡可能地放溫柔了嗓音：“你不想他們離婚？”

林景聽沒聽出周揚酒嗓音的變化，她放空地盯着屏幕裡研究人員的鑷子，好一會才說：“不想。”

“有時候我挺羨慕你的，不是羨慕你有錢，是羨慕你家庭和睦、自在。”

“我媽媽和爸爸關系不好很多年了，他們終于熬不下去了。媽媽為了我也忍受了太多，我實在不該讓她擔心，但是……我又恨她。”

“她不要我了。”

“不會的。”周揚酒的聲音堅定得讓林景聽側目。

“你媽媽很在意你。”

“大人之間有不可調和的矛盾，分開了也好。我知道你也是希望阿姨幸福安好的，不然就不會躲避而是阻攔了。”

林景聽說不上話，她呆呆地看着周揚酒。

“跟着爸爸生活确實不太方便，”周揚酒以為林景聽會被判給父親，又想起林景聽的爸爸性格似乎不太好，他遲疑了一下，安慰道：“等成年，高中畢業，上大學到大學畢業，你都不會常常待在家裡的。而且想念媽媽，還可以去看她。”

“我相信，阿姨也會常常來看你的。”

陳曉燕……會嗎？

等到媽媽有了自己的生活，還會想起她這個過分乖巧從不讓人操心的女兒嗎？太懂事了似乎誰都不喜歡。

林景聽眼睫微垂，眼底泛起水霧。

周揚酒忽然俯身，擡手用食指輕輕刮過林景聽的臉：“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