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甯不知道是怎麼與商意分開的,她隻記得當她說完那句話,商意的臉色白的吓人。
他像被什麼東西給攝去了魂魄,整個□□搖搖欲墜,最後才癡癡了笑了聲,說了句,“棠甯,你不懂。”
“再怎麼說,我還是姓商。”
姓商,所以跟商正興是一條船上的螞蚱,所以知道他做了錯事隻能被親情裹挾,幫他隐瞞。
棠甯啊棠甯,多麼想告訴你。
其實我們國家的律法還沒有嚴明到讓一個家暴的人坐上十年的牢,如果有一天你在路旁看見一個神色癫狂的男人,請你千萬記得,乖巧地走開,離他遠一點,這是我最後對你的忠告
……
天仿佛被撕開一道口子,止不住的雨水傾倒而下,送完最後一批客人回到家裡,手中的煙星還未點燃,急促的電話伴随雷聲響起。
是那邊的人。
那邊的人很久沒給他打過電話了,商正興心裡有種不詳的預感。
果不其然,剛接通,對面雨聲裡傳來急促的聲音:“帶走了!被帶走了!”
他幾乎在一瞬間就猜中是誰幹的。
書桌上的座機在此刻響起聲音,這個座機一般隻用來對接公事。
接通的那一刻是熟悉的女聲,玩味中帶着冷漠,“商副市長……”
商正興頓時嚴肅了表情,“你想做什麼?”
女人猝不及防地輕笑了一聲,“不要那麼大的官威,我可不是依仗你的權勢才能生存的女學生,對你的前妻客氣一點。”
商正興臉色略沉,提了語氣,“方貞!”
“不要叫我的名字,惡心。我打電話過來是談正事的。”
“消息你已經接到了吧。”
方貞笑說:“沒想到我查女學生,還查出來個驚天大秘密。”
“有人為了往上爬,竟然喪盡天良利用自己的好兄弟,這麼有趣的事,我當然不能袖手旁觀。”
方貞的嗓音,像雨夜一把鋒利的刀,刀刀剜人肉骨,
“商正興啊商正興,當年檀九良替你執行的任務,真相究竟是什麼?為什麼他隻判了七年,明明早就出獄,你卻要将他私自看押,你要他替你保守什麼秘密?他明明是與一個叫老鬼的罪犯一起迷失在深林,為什麼找到時卻沒有老鬼的影子?”
一連串的逼問,簡直壓得商正興喘不過氣,他的神經高度繃緊,手裡的聽筒将指節捏的發白。
就在神經系統高度緊繃,大腦充血到視線模糊時,轟隆一聲雷響,炸得地球上所有能聽見這道聲音的生物一個巨大顫栗。
手一抖,球杆一偏,桌台上僅剩的一顆袋口球,就這麼意料之外的打偏了。
周圍的哄鬧比雷聲還響,無一不是指責這球還能打偏?吐槽技術爛的話,偶爾爆出兩句粗口。
溫意瑤點了支煙來到通風口,剛才那麼大的雷,沒能阻止這雨一點,稀裡嘩啦像天在漏水,逼得她隻能來這裡躲雨。
宴會上喝了好些酒,此刻她的腦袋有些暈。
電視裡随機播放着動物世界,講解員的聲音溫潤清晰。
“動物想要在山林裡生存,最重要的是尋找食物和水源,庇護所是很重要的,大多數的動物選擇往高處走,也就是上樹……”
溫意瑤瑩白的指節抖了抖煙灰,雙唇微啟,朝着窗外吐了口白煙,雨水壓抑不住她唇邊的笑。
溫意瑤想,她遇到商正興才是真正的意料之外,她完全沒有想過這個毫無交際的人竟然會救自己。
當時的她正走頭無路躺在醫院裡,渾身是傷,光骨折的地方就有三處。當時他隻看了她一眼,就承諾會盡全力幫她醫治。
雖然後來她才得知那幫打她的人是他前妻的手下。
商正興的前妻萬貞,是香港富商在大陸的私生女,黑白兩道通吃。手下一群放高利貸狠貨的人,當初溫意瑤的媽媽借了不少高利貸,商正興都替她還清。
作為回報,她跟在他身邊。
這樣一來二去,她當然也知道了他不少的秘密。
一支煙很快到盡頭,動物世界的講解員仍然有耐心地講述着森林裡潮濕陰暗的秘密,不遠處的台球桌又重開了一場。
隻有溫意瑤揚着下巴,黑洞洞的眼珠骨碌轉動,笑容空洞又滲人。
她忍不住地笑,根本停不下來。
一隻動物在森林裡生存需要食物,人當然也需要。
兩個人在大山深處,如何生存一個月?
隻能是——饑人相食。
……
棠甯回家的第一時間就是給檀西打電話,隻是當她的手機充上了電能打電話的時候,檀西那邊卻怎麼也無法接通。
客廳裡舅舅與舅媽在看着電視包餃子,棠甯一個人坐在房間。她隻開了一盞小桌燈,整個空間顯得昏暗。
窗外的烏桕樹的樹枝被風吹得亂擺,有幾隻甚至甩在了棠甯的窗上,啪啪作響。
棠甯的眼睛桌上,檀西寫的那句話上放空,窗戶又響了幾聲,她才感覺不對勁。
慢慢站起身,一個念頭在心裡閃過,又覺太荒謬瞬間斃掉。棠甯的手忐忑地擡起,“啪”地将窗戶推開。
風雨飄搖的烏桕樹上,檀西穩穩地踩着樹幹,身上穿着一件透明黃色的雨衣。
“你怎麼……?”
還沒等棠甯說完話,檀西就依着樹枝利落地翻進棠甯房間。
棠甯被驚地誇張地長大嘴巴,檀西一隻手解着雨衣扣,一隻手替她關窗。
昏暗的燈光中,少年長而濃密的睫毛撲朔着,透着清冷的鼻部線條在陰影裡更加立體,他在黑暗裡注視着棠甯。
這道目光讓棠甯的心髒驟跳。
“我回來了……”
沒等檀西說完棠甯就沖過去抱住他,“對不起、對不起……”
不在乎被濡濕的衣服,她隻想抱抱他。
“檀西,這個世界你對我最好!”
檀西緊緊摟住懷裡的少女,感受着她身體的溫度,因為害怕而發抖,像一隻離巢的幼鳥。
他幾乎是拍着她的背安撫着,微微彎下身體,讓她的下巴能靠在他頸窩的位置。
這樣他們幾乎是臉貼着臉,她偶爾像小貓般蹭一蹭,他對她愛慕的心,簡直要跳出胸膛。
随之而來的,是愧疚。他沒忘記今天來是做什麼的。
“棠甯,對不起。”
“棠甯,我是瘋了才會對你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