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停在漪春殿外,江奉容隻與芸青簡單收拾了幾件便衣便上了馬車。
隐山寺雖在京中,可與皇宮卻也相隔甚遠,并非幾個時辰便能到的。
白日裡馬車從鬧市中穿行而過,夜裡便已經到了鮮有人煙的破落小鎮,再至第二日,才算到了青翠山林中。
馬車行至隐山寺時,刺目的陽光直直地灑下來,将層層疊疊的綠葉鍍上一層金色的光芒,已是午後。
江奉容與芸青在馬車中共同分了半塊幹糧,又喝了點水,等馬車在颠簸的山道上又行了大約一個時辰,才算是在隐山寺正門前停下。
雖說江奉容來此之前,謝皇後已經托人作了安排,可此時前來迎接她的,也不過隻有寺中的一個小沙彌。
江奉容跟在那小沙彌身後緩步入了寺中,寺廟中來往香客衆多,香火的氣息彌散開來,幾乎滲透了這座寺廟的每一處所在。
小沙彌引着江奉容去往南邊的一間廂房,道:“小姐若是要從通天梯中步步叩首,求見慧光師父,需得先齋戒沐浴七日。”
江奉容道:“小師父放心,我既已前來,自是知曉這些事的。”
小沙彌點頭,又道:“這七日間,小姐可在廂房中或是抄寫或是誦讀佛經,若是心誠,想來佛祖亦能有所感。”
江奉容雙手合十,道:“多謝小師父提醒。”
如此,小沙彌才往後退了一步道:“那小姐好生歇息,貧僧便不打擾了。”
說罷,便轉身離去。
芸青上前推開那廂房房門,目光下意識往裡間瞧去。
裡間并不算寬敞,但因着裡間放置的東西寥寥無幾,除卻一張床之外,便是一張桌子,兩張椅子,一道木制的屏風,屏風後是沐浴的所在,也不過隻有一半人高的木桶罷了。
這都隻是些日常必需的物件,芸青踏入裡間,四處瞧了瞧,卻連女子妝台都不曾瞧見,心下也有幾分意外,“這屋子實在有些簡陋。”
芸青雖是婢子,可卻也是一直在宮中伺候的婢子,即便江奉容最為落魄的時候,居所也要比此處寬敞許多,更别說裡間妝台等一應物件了。
“既是在此沐浴齋戒的,自然是越簡單越好,免得被旁的東西亂了心神。”江奉容隻将目光放在桌面放置的幾本佛經上,旁的,卻是并未多瞧一眼。
芸青輕聲歎了口氣,但卻也并未再多說其他。
往後幾日,江奉容便如那小沙彌所言,除卻用膳沐浴的時間,其餘時候都在抄寫佛經。
隐山寺各處瞧着簡陋,但做事卻是穩妥的,江奉容在此處一日三回的餐食,夜裡沐浴的熱水,都有人準時送來,并未有過怠慢的時候。
所以江奉容住在此處的兩日除卻一心記挂着謝行玉外,竟也還算過得自在。
到了第七日夜裡,江奉容将最後一卷佛經抄寫完,便熄了燭火上塌歇息。
再有一日便是要去那通天梯向慧光大師求平安符的時候,她特意比往日早些時辰歇息,隻是心中到底記挂着謝行玉,輾轉許久也是不得安眠。
其實她心裡明白,她來隐山寺為謝行玉祈福是得了謝皇後應允的,那謝家之人便沒有不知道的道理,而若是有了好消息,謝嘉瑩應當也不會吝啬給她傳第二回的消息。
到如今依舊不曾有什麼動靜,便應當是依舊未曾尋着人了。
可即便心裡能将這些事想個明白,卻也依舊無法安定心神,白日裡抄寫佛經還能勉強靜一靜心,到了夜裡,四下寂靜,她便再無法壓下那繁雜的思緒。
夜半,她側身躺着,目光落在高懸于天幕的月亮上,月色的光輝灑下來,在一片黑暗中彌散開,是難得的安靜柔和之景,可她的目光下移,卻瞧見一道黑色身影掠過。
她目色猛然清明,起身披了件外袍,就見那道黑影立于門外,似乎遲疑了片刻,而後還是擡手叩門。
江奉容聽得外間有男子聲音傳來,“江姑娘,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