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娴擠出笑來,“如今在麗正殿刊修典籍,比不得榮大人你,如今聖眷深濃,将來也定是前途無量。”
的确是個閑散官職,又被德陽帝卿如此欺壓,榮蓁不免同情她幾分。“這修書使一職責任重大,功在後世,并非吾之所能及。”
鄭娴又豈能不知她這是在勸慰自己,“榮大人才讓人羨慕,仕途通達,新婚燕爾,甯華帝卿性情溫和,談吐之間總讓人覺得如沐春風,榮大人當真是好福氣。”
她對姬恒的誇贊倒也不錯,若是沒有錯認那一遭,榮蓁也甚是滿意這個夫郎,可她每每同姬恒相處,總會想起行宮裡的遭遇,也忘不掉這兩年來的忐忑不安,難以對姬恒卸下心防。
隻是這些話不能說給眼前人聽,榮蓁含笑,“殿下的确很好,一切還是要謝聖上的恩旨。”
姬恒同德陽帝卿從殿内走出,瞧見她二人相談甚歡,德陽帝卿問道:“都聊些什麼,這樣開心。”
榮蓁淡淡道:“不過是些瑣事。”
姬恒笑着看她,“難得你與鄭大人如此投緣,往後你我再來府上做客,倒也不怕無聊了。”
德陽不懂他兩人又在打什麼啞謎,侍人過來傳達,說是席面已經布置好。
用膳時,姬恒替榮蓁布菜,榮蓁仿若習慣了一般,倒是德陽帝卿和鄭娴兩人像是瞧見什麼不可置信之事,姬恒明知他二人的視線在自己身上,依舊氣定神閑,同榮蓁道:“他府上的廚子雖比我們府上的差些,但做的這道西湖醋魚還不錯,你嘗嘗。”
德陽帝卿仿佛被噎住,哼了聲,“你平素過來,也沒嫌棄過不好,如今倒是挑剔起來了。”
榮蓁看着姬恒笑了笑,“多謝殿下。”又同德陽道:“帝卿勿怪,殿下這是玩笑之言,當不得真。”
姬恒卻看向德陽,道:“難道不是嗎?方才是哪一個同我說……”
他話未說完,便被德陽截住,“怕了你了,可莫要說出口了。”
德陽帝卿恨恨地看了一旁默不作聲的鄭娴一眼,又怨又惱。
宴還未散,外面突然下起了雨,天色也昏暗起來,不知這雨何時能停,德陽帝卿道:“莫要擔心,我府裡多的是地方可以住下。”
可兩人剛剛成婚,哪有在旁人府上留宿的道理,姬恒瞧着外面雨勢比之前小了些,道:“還是回去吧,好在不算遠。”
他既如此說了,德陽也不好強留,侍人撐了傘,為他們打着,榮蓁同姬恒一道上了馬車,這一場歡宴就這麼被大雨擾了。
姬恒瞧見榮蓁松了口氣的模樣,問道:“去他們府上一趟,讓你這樣如臨大敵?”
榮蓁說了句實話,“我倒是慶幸,娶的人是殿下,而非德陽帝卿。”
這話取悅了姬恒,隻見他眼眸含笑,“你就是想娶德陽,也是不能。他們二人成婚七年了,那時你還年少。”
榮蓁随口一問,“原來成婚那麼久,那他們為何沒有子嗣?”
這話一出,姬恒笑意更濃,隻聽姬恒說了句,“放心。”
榮蓁忽然想到鄭玉曾說過的話,德陽帝卿貌似并不常召鄭娴同寝,她倒是給自己挖了個坑。
下雨天,路上行人甚少,很快便回了府,兩人一路回了正殿,榮蓁撐着傘,往姬恒身邊傾斜多些,身上不免淋濕了。
姬恒忙道:“快去煮些姜湯來。”而後又主動替榮蓁除了外袍,“臘月的天,再淋了雨,難免會生病。你去偏殿沐浴一番,回來正好喝完姜湯去寒。”
榮蓁依着他去了偏殿沐浴,回來之後,姬恒拿了布巾替她擦拭長發,不知為何,姬恒一靠近她,他身上那股香氣便往她鼻間冒,總惹得她浮想。
榮蓁按住他的手,婉拒道:“我自己來就好。”
姬恒又端起了桌上的姜湯,試了試溫度,喂到她唇邊,如此周全,榮蓁都不知道該怎麼拒絕,隻好啟唇咽下。
等到頭發全都幹透,外面的雨勢漸收,榮蓁開口:“殿下,我還是先回沁園去了。”
恩生聽見榮蓁這話,隻差跺腳,姬恒若是再不明白這份抗拒,便是遲鈍了,他隐忍功夫向來到家,“好,不過還是讓他們去沁園為你多取件禦寒的衣袍,免得風寒入體。”
姬恒看了恩生一眼,又道:“你過去看看。”
榮蓁沒想到姬恒這樣善解人意,便坐下等着,誰知一炷香過後,恩生回來抱怨道:“沁園這幫小子也真是憊懶,這樣大的雨,竟連窗戶也不關,大人的床榻都濕了。”
榮蓁怔住,她今日的确開了窗不假,可下雨關窗乃是常識,怎會真的有人疏忽到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