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恒輕聲道:“起來吧,今日的事就這麼揭過,隻要你日後知道該怎麼做便好。這府裡沒有人能欺負本宮,若是真的有,那也是本宮願意讓她欺負,你可明白?”
連喬茫然地點了點頭,恩生厭惡道:“殿下既寬恕了你,還不快退下。”
等人離開,姬恒看了眼外面天色,“也是時候了,走吧,随我一同去看看。”
沁園的卧房已經收拾妥當,榮蓁在隔壁書房中坐着出神,姬恒走了過來,榮蓁擡眸看他,他着了一身墨藍色錦袍,顔色雖比之昨夜朱色華服黯然些許,可愈發襯得他清貴,“殿下怎麼過來了?”
姬恒走近,“你如今還稱呼我為殿下?”
他本就是下嫁,如此稱呼,榮蓁并不覺得有何不妥,她放下手中的書,“可若直喚殿下名諱怕是有些不敬。”
他靠在書案前,傾過身來,“你不敬的事又不是隻此一樁。”
榮蓁腦海中忽然閃過曾經扣住他脖頸的畫面,那時她突然逼近,而他在浴桶中半裸身軀。
姬恒又問她,“你收到我的書信,卻一封不回,是否也算不敬?”
他的氣息纏繞在兩人之間,躲避不開,榮蓁移開眼去,站起身來,輕聲道:“那時不知殿下身份,自然不敢亂了規矩。”
姬恒站直了身體,輕笑,“若我不是帝卿,而真的是馮貴侍,難道你要一輩子躲着我?”
姬恒與她說起話時,絲毫沒有生疏之感,也是,兩人更親密的事已經有過,但榮蓁卻并非如他一般,姬恒看得出她每次回的話,都經了心,斟酌再三。
便如這句,“自然如此,榮蓁有一切皆是仰仗陛下,怎敢亵渎了陛下身邊的人。”
姬恒明知這話是在騙他,也很是給面子的不予揭穿。
這話自然不是榮蓁肺腑之言,她總不會直白地告訴姬恒,收到他最後一封信的時候,她惶然不可終日,甚至想過取了那個“馮貴侍”的性命。
榮蓁突然醒覺,“殿下怎知我将您當作了馮貴侍?”
姬恒含笑靠近,他身上的那股香氣又濃郁起來,“我并不常用熏香,隻因沐浴之時水中常浸青蓮香露,才沾染了這香氣。”
原來自行宮回來後,姬恒竟一直留意着她的舉動。
而她以為姬恒是馮貴侍之後,心神難安,唯恐惹出大事,後來又去教坊借酒消愁,雲轶許久不見她來,便在她身旁陪侍,她酒醉之後又與雲轶有了首尾。或許顔佑安也誤解了她的心思,怕她被雲轶麻痹心神,而忘了對他的承諾,在一個雨夜留住了她,解了自己衣衫,委身于他。
此後種種,倒像是一場因果,如今又回到了原點,隻剩下她和姬恒的糾纏。
姬恒向她伸出手去,“已經備好晚膳,随我一同過去吧。”
如此相請,榮蓁又怎能拒絕,她握住了姬恒的手,他的指骨修長有力,昨夜敦倫之時,她将他的手扣在枕畔,他難耐之下緊緊與她相握。
恩生已将席面布好,溫好了酒,放在桌邊,瞧見他二人走進來,揮手讓随侍宮人都退下,隻剩他一人候在一旁。
榮蓁看着桌上的菜式,很是齊全,有幾道菜格外清淡,應是姬恒的喜好,還有幾道,卻是她愛吃的菜肴。
恩生将姬恒身上的外袍除去,搭在木椸上,姬恒攬了衣袖替榮蓁布菜,“聽人說你午膳并未用多少,這才讓人多備了些。”
姬恒一言一行無不合夫郎典範,榮蓁也難挑出錯處,道:“謝殿下。”後又投桃報李,替姬恒夾菜。
姬恒也不再糾正她的稱呼,“你若是喜歡叫我殿下,随你便是。不過我既嫁了你,便是你的夫郎,你不必與我太過生分。”
榮蓁倒是從善如流,沒再繼續拘謹下去,姬恒替榮蓁倒了杯酒,“近來不必上朝,少飲些也是無妨。”
榮蓁成婚,又是臘月,姬琬大手一揮,直接準她元正之後再去官署。她這一走,倒是讓裴大人忙個不停。
榮蓁舉杯敬他,“殿下寬厚,自是世間最好的夫郎。”
姬恒失笑,“你這話就算是恭維,我也受了。”仰頭将杯中酒飲下。
兩人用過膳後又笑談幾句,不知不覺時間已過去許久,恩生進來,正要催促一聲,榮蓁卻起身來,“天已不早了,昨日婚禮繁鬧,殿下定也累了,今日還是早些歇息。”
而後不等姬恒反應,便先行離開了,恩生怔了怔,“大人她……”
姬恒看着門邊,道:“方才還誇我是世間最好的夫郎,如今卻懼怕與我同床共枕,算了,讓她去吧,總要給她留些時間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