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事情,容若珩伸出手腕召回小蛇,起身便要走。
“等等。”白绯寒出聲将他叫住。
容若珩眸光一動,似有清波蕩漾。這是他們認識這麼多年以來,她第一次叫住他。
“什麼事?姐姐。”容若珩笑嘻嘻地露出兩顆虎牙,轉過頭去,泠泠月光之下,黃褐色的眼瞳閃閃發光。
白绯寒道:“柳青借我用用。”
白绯寒同容若珩算是發小,在暗閣之中,她雖師承百家,學了各家的本事,但最敬重的師父,還是那個教她蠱術的師父——莊雁。容若珩是被莊雁從齊國撿來的,他自小便有着修習蠱術的天賦,白绯寒主練蠱毒,但容若珩除蠱毒之外,還精通醫蠱。
柳青便是他練出來的醫蛇。
容若珩的笑容戛然而止,周身散發着冷氣:“聽聞那楚旭王頭疾纏身,姐姐找我借柳青,莫不是想要治他的頭疾?”
“你确定你還要同我講廢話嗎?”白绯寒冷眼打量着容若珩,淚痣逐漸變得深紅,桃夭探出頭來,吐着信子,發出了“咝咝”聲。
縱使容若珩有一百個不願意,但卻迫于白绯寒的淫威,他還是不得不照做。于是解下發尾墜着的一顆銀鈴,拿在手中晃動了兩下,不一會兒,一條青色的巨蟒便來到了他的身後。
“這樣才對,”白绯寒對立在容若珩身後的柳青伸出手,“事情辦好了,我們才能盡早脫身。”
巨蟒柳青俯下蛇身,蹿到白绯寒腳下,主動遞上自己的腦袋,求白绯寒撫摸。
“解他的毒,需以你的血為引,姐姐,你可想好了?”容若珩将那隻召喚出柳青的銀鈴握在手中,任由那銀鈴尖銳的角劃疼自己的手心。
白绯寒點點頭,挽起水袖将手腕露出,放到了柳青的嘴邊。
銀鈴作響,柳青張口,白绯寒感到一陣眩暈,強撐着卻仍有些站不住腳,容若珩上前,将她的肩攬住。
他發現,在不知不覺中,自己的個頭已經比白绯寒要高出不少了,他所愛慕着的姐姐,在自己的懷中,竟然顯得有些嬌小。
“姐姐,你不會是,愛上楚王了吧?”容若珩壓下心中的酸意,艱難出口。
“我不傻。”劇痛入心,白绯寒皺着眉喘了兩口氣,将容若珩推遠,“我沒事了,你走吧。”
餘溫仍在懷,容若珩戀戀不舍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銀鈴聲由近至遠,最後消失在了耳邊,白绯寒擡手撐着亭中的柱子,回想着容若珩方才說的那句話。
她愛上裴宥了嗎?她想到那夜的那個吻,她沒有拒絕,非但如此,她心中竟然還有一點愉悅。
可是,愛上裴宥,就意味着她要陪着他,而她就要待在這楚王宮之中,她不願意。
她人生的前十八年,被困于暗閣之中。她不能再被任何什麼東西困住餘生了。
所以,這注定了,她不會愛上裴宥。
——
緩了些時刻之後,白绯寒動身回到正殿,消失了這麼久,若是再不快回去,裴宥定是要懷疑她的。
然而在走到一處長廊之時,白绯寒卻覺得腳步輕浮,随後便失了重心就要向前摔去,索性被一人攙扶住了臂膀,才不至于摔個面朝地失了面子。
站穩之後,白绯寒回頭道謝,看到了一個有些熟悉的面孔。
“娘娘的臉色為何如此之差?”曲苑扶着白绯寒走到邊上坐下。
“今日身體有些不适。”白绯寒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将那隻被柳青咬過的手腕伸到背後遮好。
眼下曲苑是敵是友還未知,切不可掉以輕心。
“臣覺得宮宴太過嘈雜,便找了個借口出來透氣,恰巧遇到了娘娘,”曲苑笑着看向白绯寒,“不如,我們二人便在此處坐着談談心?”
白绯寒覺得這是個了解曲苑此人的大好時機,便點了點頭:“曲将軍既是陛下的師姐,自然也不用在我的面前太過拘謹,叫我承樂便好。”
曲苑卻搖搖頭:“尊卑有别,臣還是稱您一聲娘娘吧。”
白绯寒也不好再說什麼,心中隻覺得這個人古闆了一些,笑道:“天下人皆知,這楚旭王的後位,非曲将軍莫屬,尊卑有别是哪裡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