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宥再次醒來之時,已是第二日的午後。他坐起身來揉揉眉心,看到身上穿着的純白裡衣的同時,腦中也是一片清明……
不禁想起前日夜裡,在他犯頭疾之時,見到白绯寒之後,他便短暫地失去了神智,以至于那夜發生的事情,他是無論如何都記不起來了,但卻有白绯寒的痛呼隐隐約約地萦繞在耳畔。
至于昨日……裴宥皺了皺眉頭,手臂上的傷痕曆曆在目,讓他想到了自己帶着白绯寒去看小花,還遇到了刺客這件事。
“來人。”裴宥靠在床頭喚人。
“陛下,您醒了啊!”在屋外候着的福恩聽到呼喚之後一路小跑,推門而入,看到徹底清醒過來的裴宥之後,抹了把淚,“陛下您有所不知,朝臣們聽聞您遇刺,都……”
裴宥不耐煩地擺擺手,示意福恩他不想聽他說什麼臣子來送了什麼禮、又帶了什麼話。
“白绯寒呢?”裴宥問道。
福恩:“您遇刺之後昏迷不醒,可把昭儀娘娘急壞了,她昨夜便一直守在您的身側,可謂是寸步不離,待天亮十分,娘娘受不住了,便歇在了偏殿之中。”
裴宥輕笑一聲。寸步不離?白绯寒怕是苦了誰都不會苦了她自己,他猜她一定會在旁人看不到的情況之下偷偷地躺在榻上休息。
裴宥依稀記得,自己在倒下去之前,虎林之中仍留有一個刺客,彼時那刺客還正舉着劍對準他,那他為什麼會沒有被刺中呢?最後的那名刺客,又怎麼樣了呢?
這一切的一切,都不得不讓他懷疑起白绯寒來,于是他便問福恩:“她怎麼樣?可有受傷?”
這是陛下第一次如此關心一個女子!福恩壓下心中油然而生的喜悅之情,答道:“陛下放心吧,有您在身側護着,昭儀娘娘身上沒有一處傷痕,好得很呐!”
白绯寒在裴宥面前端着的是一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形象,除了有些狡黠之外。那面對那般訓練有素的刺客,她便不應該是毫發無傷。
為了解開疑團,裴宥繼續問:“禦林軍到場時,虎林之中可還有活着的刺客?”
“并無,”福恩搖搖頭,“當我們進入到林中之時,隻見到了五具刺客的屍體,以及昭儀娘娘和一位美人,是齊人娜爾蘭。”福恩補充道。
裴宥默聲,凝着眸子。事情更有趣了,白绯寒沒有受傷,刺客還全都死了,那究竟是誰殺的呢?
福恩見裴宥不說話,低頭看着自己的足尖,看了半晌,突然想到了一件要緊的事情,連忙打了一下自己的臉:“陛下,我們在刺客的身上發現了暗府的令牌。”
“暗府?”裴宥的舌尖碾磨着這兩個字,眼中的笑意深不可測,挑眉看向福恩:“去把白绯寒給孤叫過來。”
福恩見多了裴宥這般模樣,一般是要殺人的前奏,他咬了咬口中内側的軟肉,面對裴宥的吩咐隻能照做,去往偏殿将白绯寒叫到他面前。
眼下,他隻能祈禱白绯寒運氣好了。
——
縮在榻中假寐的白绯寒聽到了福恩的聲音,向上伸了伸胳膊,裝出了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
昨夜面上是她守了裴宥一夜,是衣衫未解眼未合,但實際上卻是她躺在裴宥的身邊睡了一整夜,睡醒了之後才到了偏殿之中。沒辦法,晚上睡多了,剛醒來又睡,她是萬萬睡不着的。
聽到福恩的腳步聲傳來之時,白绯寒就已經猜到蠢男人應當是醒過來了,她也早就料到了在他醒來之後一定會叫自己過去問話,于是此時對于福恩傳話的内容并不意外,微笑着點頭應下。
福恩看她一臉輕松的模樣,覺得她對于哄陛下高興這件事定是得心應手,心中的大石頭便落下半截,回到正殿複命。
“殿下,此番楚王叫你,定沒有好事,你當真要去?”雲留将白绯寒腦後的柔發攏在手心裡,慢慢地梳着。
“我覺得未必。”白绯寒看着面前銅鏡之中的自己,拿起桌上的一盒口脂,用食指指腹沾了一些,之後塗到了自己的唇上。
棕紅之色,乃是紅花開得最豔之時的顔色,這抹紅塗在白绯寒的唇上,襯得她整個人妖冶至極,實乃人間尤物。
“蠢男人嘛……若我一直裝得嬌弱,不久他便會對我失了興趣,可我若适當地露些鋒芒……”白绯寒說到這裡便不再繼續說下去,唇角挑起,配上那雙張揚妩媚的眼睛,面上盡是對于裴宥此人的唾手可得之意。
雲留聽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在白绯寒的發髻之上插上一根鑲着湖藍色寶石的銀簪,随後順勢彎腰,在她的耳邊低語:“殿下,娜爾蘭,還留嗎?”
白绯寒回想到了娜爾蘭拎着一袋解藥在自己面前晃蕩的嚣張神情,眼中殺氣驟升,冷聲道:“不急,我還沒玩夠,便讓她多活一陣。”
——
白绯寒到達養心殿正殿之時,便見裴宥穿着一身裡衣坐在書案旁邊,正在擺弄着棋盤。書案旁的窗半開着,有一陣風吹進來,繞過他的發尾,吹進那衣領之中引人遐想的一片地方。
白绯寒喜歡看所有美麗之物,對于裴宥,自然也是要多看一眼的。
“你說你會舞劍,來,在孤面前舞一段。”裴宥看了看她在身前交握着的雙手,心想她這次總不能再找什麼借口了吧?便一手拿起劍架上的劍,向白绯寒抛過去。
卻不想白绯寒看着那劍向自己飛來,沒有一點要接住的意思,還向後退了一大步。于是,那劍又一次地掉落在了地上。
裴宥淡淡地看着她,語氣低壓:“這是你第二次将孤的劍扔在地上了,若是換成别人,他的墳頭上已經長草了。”
“妾身當然知道陛下待妾身不一般,”白绯寒笑得很甜,随後彎腰将裴宥的劍從地上撿起來,抱在懷裡,“陛下的劍很重,而妾身也不喜歡很沉重的東西,這一點,妾身不曾騙過陛下。”
裴宥挑眉:“那你騙了孤什麼?”
白绯寒走到裴宥的對面坐下,将劍放在身側之後,開始歸攏着面前棋局之中的黑白子:“妾身知道陛下讓妾身舞劍是何用意,陛下也不用猜了,妾身是會武的。”
裴宥握住白绯寒那隻拿着一顆圓潤白子的手,勾唇笑着,手指生硬地揉開她的手心,重重地摩挲着她柔軟的掌心。
一陣酥麻自被裴宥揉着的地方直蹿到頭皮,手中的白子驟然落回到棋盤之中,白绯寒的手抖着想要退縮,但卻被裴宥握得更緊了。
“不得不說,你很會猜度孤的心意,”裴宥将那隻盈軟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力度發狠,像是想要将其捏碎一般,“你今日若還嘴硬,孤便打算殺了你。”
“陛下舍得殺我嗎?”白绯寒擡眼看他,眉眼深邃,眼尾像是能勾進人的心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