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信終于得到和喬婉妍獨處的機會,心頭一時激動,别人都陰沉沉的,就他笑逐顔開。也無人搭理他,他根本未發現從他身後草堆中爬出來走出去的天朗。
天朗立即跟着承瑾出去,承瑾聽到身後動靜,停下來,道:“你方才就那樣躲着,把大家當傻子呢。”
“不就你發現嘛?”天朗将身上的草拈下來,扶了扶面具,道:“你是不是找那個誰?”
“你知道他在哪?”承瑾蹙眉,心頭焦急,此時即擔心兄長,也擔心文暄哥,奈何分身乏術。
天朗搖頭,他看出承瑾的焦急,道:“不過,今日淩晨火燒藤原府的事,很可能是他幹的。”
他又想想,道:“不過,此時,我覺得有個地方很可能找到他。”
他示意承瑾跟上。
兩人踏樹而飛。承瑾身手厲害,天朗飛得再快,他都遊刃有餘,大氣不喘一下。天朗心頭不忿,承瑾就比他大一歲,怎麼身手感覺和珵哥他們差不多?不過他又想起文暄哥,也是,跟着文暄哥,想不厲害都難。
兩人似乎對彼此身份心知肚明,但都假裝做不認識。
須臾,二人便來到寒潭處,卻隻見沿路的血迹。兩人大驚,急忙順着血迹,天朗找到李珺珵藏藥材的地方,卻不見人。
天朗心頭惶惶,道:“我們分頭找,落日時在此地彙合。”
承瑾檢查了藥和字條,那字是兄長的字,藥應該是給那位姐姐的藥。承瑾看了眼天朗,他能出來,說明天素姐姐目前應該還活着。
天朗拿了藥材,看到裡頭留下的字條,字條上還有血迹。承瑾也未多說,從另一個方向去找李珺珵。
天色越發黑暗,烏雲壓得低沉。明明才過正午,卻似夜間一般。
不多時便下起瓢潑大雨來。他急忙将藥送到冰窟裡,按照李珺珵留下的字條給姐姐喂藥,而後離開找李珺珵。
黃昏時,一無所獲的天朗和承瑾再度回到寒潭邊,兩人都未發現任何蹤迹,卻淋了一身雨,似落湯雞一般。
天朗去了趟天機閣,沒找到李珺珵,隻帶了三套衣衫出來。
承瑾去了他們先前養傷之處,帶了些丹藥。
就在這時,林子中忽然竄出動靜,兩人的手都放在腰間的武器上。
忽而,一團黑影冒雨竄出,不及兩人抽刀劍,已看清跳出來的黑影,是重傷的灰狼,灰狼嗷嗚了兩聲,抖了抖身上的雨水,無力地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兩人心頭越發不好。
大雨不止,狂風勁吹。樹梢被吹得東倒西歪。
找了處山洞,天朗給灰狼包紮了幾番,灰狼掙紮着起身,朝東邊叫了一聲,天朗皺眉道:“可能去了東邊。”
承瑾道:“莫不是他已經去找文暄哥了。”
天朗點頭,道:“玉海海況複雜,加上這天氣,八成是起龍卷風了。那裡又是藤原訓練殺手之地,你們等閑的人去,怕是難以逃離。走吧,我帶你走一遭。”
兩人也未猶豫,将灰狼藏在李珺珵藏藥的山洞,便冒雨摸着黑往東而去,到達海邊時,隐隐看見遠處火光交接,天朗找了條漁船,便頂着風雨出海去。
兩人換了天機閣衣衫和面具。
海上橫風掃蕩,天朗用力馭帆,忽而一陣風來,徑自将歪歪斜斜的小漁船吹往海中央。
承瑾道:“當初秦王落海,也是這個天氣。”
天朗忽而心酸,那時候,他和姐姐正到處躲避藤原的追殺。珵哥漂洋過海來找姐姐,想要離開,卻是那樣難。
而今文暄哥又陷入這樣的局面,兩個人都忐忑萬分。
海上風浪巨大,數丈高的海浪起起伏伏,颠簸不安的人心。漁船本就體量小,似一葉浮萍般随風飄搖。
一會兒被送入十丈高,一會兒被猛浪打擊,若非兩人身手高絕,怕早葬身海浪之中。
兩人心情十分沉重,既擔心李珺珵和柳文暄在海上被困,又擔心這樣的天氣,他們誰也難以逃離。
承瑾和天朗用力拉着帆,忽而,漁船便被大風卷入風暴中心,驚雷照亮夜空時,隻見數個黑影在海面跳竄。
暴風雨漫天席卷。
雨幕沖刷着大地,河流暴漲,低窪處頃刻蓄滿水。
狂風嘶吼,暴雨如刀一般削砍着山體。
不死之巅高聳入濃雲之中,電光時而擊打着山體,卻看不清如錐子般的山體。
李珺珵從藤原府出來之後,沒想到配好藥回來之時,發現林子中動物受傷的血,是灰狼的血,他循着血迹一路查看,沒找到灰狼,卻遇到一個身穿白袍的人,戴着白玉質的天機閣的面具。他戴着白色的手套,握着一把白色的刀。
來者身材細瘦,卻并不高大。他白鬥篷罩在頭上,将滿頭珠翠遮住。隔着白色的玉面具,除了眼睛和鼻孔處留了銀絲網面出氣,整個臉都被罩得嚴嚴實實的。
是以,這般籠罩在鬥篷之下,實在教人分辨不出男女。
雨夜的電閃交加之中,兀然看到這個白影,教人心頭有幾分瘆得慌。不過,李珺珵憑着靈敏的嗅覺,聞到一絲熟悉的味道。這味道,好像不久前他也聞到過。是個熟人?
能找到這裡來,傷了灰狼,不是等閑之輩。他手中的刀如雪一般,不是尋常的兵器。
兩個人都不廢話,直接打了起來,奈何,受傷的李珺珵不是他的對手。李珺珵且戰且退,那人卻步步緊逼,一直将李珺珵逼到不死之巅,到達天機閣之中。
李珺珵從藤原府拿到藥材之後,他便立即以他的血為藥引,将那些藥配好。眼下,他身體正虛弱。身上已受傷數處,那人卻毫發未損。
他的衣衫,等閑的刀劍根本傷不了。
白衣人好整以暇,冷眼看着李珺珵。
若非身高比水田矮半個頭,李珺珵幾乎要認為此人就是水田。
不過,此人的身手,在水田之上。身手和水田相似,又高于水田者,隻有一個可能。李珺珵沉聲問:“你便是真正的天機閣閣主?”
白衣人并不回答。
沉默代表承認,李珺珵繼續道:“淳明。”
白衣人忽而擡頭,向李珺珵殺來,他萬分意外,這個人一眼就認出了他。他冷聲道:“你便是中原的秦王,李珺珵?”
李珺珵冷哼一聲,既然對方認出自己的身份,看來是早有安排。他這邊如此,文暄那邊又是什麼情形?
天機閣内,幽光冷冷,李珺珵氣息不穩,需要恢複。但凡再等一天,他也能恢複許多。此番用血做藥引,并不似先前那般失血多,隻是,一時還未恢複。
加之,李珺珵手中的暗器不及淳明手中的刀,不過,他也不是沒有可能拿下此人。
東瀛的衣衫雖仿制中原衣衫,卻在大袖衫腋下留一個口子。淳明衣衫外罩着白袍,在打鬥之中,時而露出腋下。方才在外間打鬥,風雨交加,李珺珵并未留意,而今在天機閣之中,他倒看得清楚。
天機閣内夜明珠光輝昏暗,和外間的漆黑比起來,此地靜谧和冷清,真是一個适合比武的地方。
隻可惜,他此時并不适合打鬥。明明失血不多……
奈何,他之前身體也未完全恢複,以至于今日用了這點血,就有點頭重腳輕,眼睛酸脹……
是了,天素的解藥之中,也有劇毒之藥,他雖是百毒不侵的身體,遇到這種刺激性極強的毒藥,尤其和他先前所中毒性狀相似,效力更猛道毒,還是能誘發體内的病竈。畢竟,先前他中毒那樣深,天素用藥壓制住,後來因為受刺激,毒還是發作,導緻他失去記憶。
而今,這毒,似乎又有發作隻之勢。
淳明并不言語。
李珺珵冷笑一聲:“不過就順手破了一個你的局,不至于被趕盡殺絕吧。”
淳明的招式忽而狠厲起來。
“看來真的是為那事來的。”李珺珵淡淡笑道,“你難道不知道,你的妹妹,在和小倉做那事之前,就認出他不是柳文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