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瑾點頭。那時雖然忙亂,但畫最後就放在書架上,他是記得真切的。
但最後,那幅畫從喬卓群手中出現。
李珺珵輕哼了一聲,莫不是李承琪想照着那畫上的人再找個相似的來蠱惑他吧。
承瑜承瑾見他笑得神秘,問:“哥,你又在想什麼?”
李珺珵捏着下巴,道:“那幅畫以後收好了,千萬不叫别人看到。”
二人雖然不解,但不給李承琪看到總歸是對的。李承琪這人心思極其陰暗,什麼事做不出來。
天色不早,承瑾看天外日頭,道:“哥,我去貢院外頭等文暄哥。”
李珺珵左右無事,道:“走,一起。”
三兄弟來到貢院門口時,陳敬之早早下了值等在外頭。
“殿下。”陳敬之搖手招呼。
“怎麼來得這樣早?”李珺珵驅車過來。
貢院門口有許多侍衛把手,車馬十丈之外必須停下,不許大聲喧嘩。禮部的人早為陳敬之準備了座椅,禮部主事在外監察情況,此時正陪陳敬之在亭子中喝茶。見李珺珵過來,禮部主事忙忙将主位讓給他。
承瑜看着貢院森嚴的守備,不禁想起當年的科場火劫,那時候考試士子們一旦進去,一連九天是不許出來的。
經曆那一次慘案之後,便改了規矩,允許士子們夜間回到禮部安排的驿館,等下一科再過來。
禮部主事肥頭大耳,站在一旁點頭哈腰,道:“正午時聽說柳大人的卷子已經寫完了。這時候還沒出來,怕是擔心自己出來得太早,影響旁的士子答題。”
陳敬之笑了笑,道:“文暄總是這般實在。”
李珺珵見陳敬之眉頭蹙了一下,似乎有事,便向主事道:“你先下去吧。”
簡單的命令讓陳敬之都覺得李珺珵此番有點不通世故,他道:“你以後是要仰仗他們的,可不得禮賢下士點。”
李珺珵挑眉,道:“你來如此早,官袍都未脫,想必是有事吧。”
陳敬之道:“跟你說個事,你不要太過驚訝,孔懷璋藏在大理寺的那個東瀛的将軍,被殺了。”
“什麼?”
“就是今日早晨的事。”陳敬之一臉氣憤,“那人是被毒死的,聽說是易容混進去的。孔懷璋氣得把大理寺的獄卒全打了二十闆子。”
李珺珵不解:“鈴木被關了幾日,他知道的早就交代了,為何還要殺他?”
“或許隻是單純的想殺他吧。”陳敬之也猜不出來是什麼原因。
承瑜倒是奇怪:“敢在孔大人手下動手的,這不是找死?”
三個人齊齊望向承瑜,他這話似有深意。
承瑾雖知道此番皇帝得以重掌皇權,是因孔懷璋選擇站在他們一方。但孔懷璋再怎麼厲害,也隻是個純文臣,不會武,身邊也無得力的高手保護,幾乎是孤身一人。雖是驸馬,卻與二公主如同和離了一般。他最大的依憑是曲阜孔氏,但他幾乎與曲阜孔氏斷了聯系,如何有什麼能耐将動他的人置于死地?
李珺珵是失憶之人,不清楚先前的形勢,他看向陳敬之,陳敬之兩手一攤,反而看向承瑾。承瑾可是柳文暄一手培養出來的,知道的應該更多。
承瑾卻是一臉疑惑。
承瑜眉頭一蹙,道:“我話沒别的意思,我是說孔大人一向手段鐵血,雷靂風行,且手下的人搖個尾巴,他都能将人看穿。我聽說啊,孔大人能通過人的表情讀懂人心,能通過一個人今天穿的衣服,推測他發生了什麼事。咱就說,這樣的堂官,他手下哪個人逃得過?”
陳敬之點頭:“這倒也是。我與孔大人不熟,此番回來,發現他與江大人和文暄都十分相熟,我還有些意外。不過一向忙,也無暇想多。”
不刻,青林和照南過來,向幾人問安。
陳敬之問:“你們怎麼這時候才來?”
“我家公子說了,申正時出來。”青林道。
陳敬之不解:“文暄在裡頭一個時辰便寫完答卷,然後在裡頭坐一天,他坐得住麼?”
幾人不免一笑,哪知,這時候孔懷璋竟然過來了。
遠處禮部主事見孔懷璋過來,身體明顯哆嗦了一下。
陳敬之忍不住搖頭:“孔大人以前也不似眼下令人聞風喪膽呐。”
孔懷璋揮手讓禮部主事退下,徑自向李珺珵這邊過來,壓低聲音道:“幾位殿下和陳大人都在,正好,此事便有殿下和陳大人轉告柳公子了。今日暗殺鈴木之人,是肖遙,而今名喚蕭遙,他将參加明日的武舉。我雖與陳将軍調整了武舉的規則,盡量讓柳公子到後續與他交手,但此人身手高絕,深谙忍術與毒術,等閑的人不是對手。加之他曾是柳公子的貼身護衛,此番,還望他謹慎對待。”
他說畢,不待幾人詢問,便轉身要走。
陳敬之一把拉住他,笑嘻嘻道:“孔大人神速啊,早上道案子,這麼快就破了,可否傳授一二經驗啊?好歹我們三司是兄弟衙門。”
孔懷璋目光盯在陳敬之抓着自己衣衫道手上,陳敬之不松。
他眼神一凜,陳敬之尴尬極了,隻好松開。
孔懷璋嫌棄地掃了掃被他抓住過的地方。
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承瑜承瑾兩個忍不住捂嘴。
孔懷璋道:“此案并不難,既然是易容進的我大理寺,那麼他易的是何人之容,便是一個線索。”
“可若是他将那人打暈,再易容混進去,你的人難道就能發現?”陳敬之不信他這麼神。
“他确實把那人打暈了。”孔懷璋轉身過來,“但是,我大理寺所有人有相互監督的機制,一旦有人有任何怪異的動作,便是一個線索。他假扮的那個人,去了一些平素他不該去的地方。”
“你又如何保證你的人能全程看到他的動作?若是如此,豈不是也不會讓人有下手的機會。”陳敬之覺得大家把孔懷璋神化了,即便是看人表情能看出一二,但這種毫無證據的時,根本無法推測。
孔懷璋淡淡一笑道:“那我告訴你,鈴木并沒死,而是我之前早與他溝通,并給他十個假設,幫忙查出那背後的兇手,被毒死便是其一。而他,親自跟蹤,發現了那人的蹤迹,并交過手,看到那人真容……”
衆人這才恍然大悟。
陳敬之忍不住豎起大拇指,表示佩服。
李珺珵卻不以為然:“孔大人,您此番推論,雖看起來合理,卻是有漏洞的。”
陳敬之拉住李珺珵,笑道:“破案這種事,三分靠能力,七分靠運氣。孔大人既然做了十種假設,而我們隻聽到一種,這剩下的九種,便是孔大人的能耐。咱就看破不說破。再說,不管用什麼手段,得到這麼重要的信息,對我們來說,總是有個心理準備的,還是多謝孔大人了。”
陳敬之揖手。
孔懷璋忍不住淡淡一笑,他這一笑,反比不笑更令人看到深不可測。
孔懷璋向衆人揖手,便離去。
留下幾個人愣在原地。
而青林和照南兩個,除了聽到說蕭遙會參加武舉,其他的愣是一句也沒聽懂。
申正,柳文暄準時從貢院中出來,他身後跟着不少人也出來。
李珺珵忍不住笑道:“你不交卷,旁人誰敢交?怕是有人早就想出來,非要跟你争個耐性。”
幾人又将方才孔懷璋所說之事說了一遍,柳文暄道:“原來真的是蕭遙。”
陳敬之掬嘴,嫌棄道:“你與孔懷璋說都不和我說,難道不知道我刑部對此種案件最有裁奪之權嗎?”
柳文暄道:“我先前也是猜測,何況孔大人一早就盯着忠順侯的動靜,或許今日才确認罷了。”
“那為何要弄個大理寺假案子來讓我操心?”陳敬之氣不打一處來,“何況這賈錫年死前還與我有牽扯,搞得我不得不避開查案,你可知我這幾日可是英雄無用武之地。”
幾人一同回了長慶殿,左右退下,柳文旭才道:“那是因孔大人查到你與那賈錫年有瓜葛,怕你因個人感情影響了查案。”
不用說,定然是他娶賈錫年五個女兒道事。陳敬之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他的消息可真是靈通啊。”
柳文暄忍不住一笑:“倒不是他消息靈通,隻能說他眼睛确實厲害,一般誰有個什麼心思,他随便看一看,都能猜個□□成。”
李珺珵倒是若有所思,他想起正月十五他正經醒來見到孔懷璋那次,那家夥仿佛一眼将他看穿。而今這般,仿佛自己的謹慎小心簡直成了一個笑話。不行,他一定要讓自己看上去是正常的,而非失憶之人。
哪曉得陳敬之忍不住吐槽道:“也是,人家畢竟比我們長了五六歲,也該有點光陰沉澱的味道。”
這是在說孔懷璋年紀大呢?
李珺珵哼笑一聲:“幸好他目前站在我們這邊,而今要謹慎小心的,是對面。”
他指着外面,所有人順着他目光看去,不由得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