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遠遠傳來零星的爆炸聲響,卻悄然融合在狂歡排隊的禮花裡,再沒有了下文。
程渝猛地松了一口氣,随後擡起軟綿綿的腿,周身氣壓極低。沒等他走兩步,就見前面青年幾不可察地晃了晃,又迅速恢複正常。
他下意識轉頭,迎上了程渝質問的視線——煙藍色的眸,銀白色的發。
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
他輕聲道:“不要告訴阿策他們。”
程渝冷笑一聲,一手擡起槍口,道:“好啊。先給我解釋。”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每一次使用能力,晏洛都會向異形進一步轉化;而每轉化一步,也就意味着,距離他離開更近了一步。
程渝有些可笑地想,他就是這麼一個懦弱的人,明明是自己留不住他,卻要反過來诘責對方。
或許是因為,他知道對方一定會包容他的無理取鬧,就像現在這樣——
晏洛向他走來,伸手擁住了他,手臂越收越緊。
那清冷的嗓音又說,“對不起。”
程渝閉了閉眼,丢下手裡的槍,埋在晏洛頸窩裡深深吸了一口,悶悶道:
“對不起有用嗎?放開,再抱下去别說阿策了,齊範都能看出來這些實驗體跟你有關系。”
聞言,晏洛松了勁兒,在秦策和褐發青年看不見的角度,仍然扣着程渝的手指。
這時,一架小型無人機晃晃悠悠地飛進來,清脆的女聲傳出:
“老大,重型炸彈已全部拆除,輕型炸彈餘下49個,大部分地區人員已提前疏散,小部分群衆受傷,未造成死亡。3217年2月11日04:12,婁榭子中尉,報告完畢。”
聽到婁榭子的聲音,晏洛有些出神。一個沒注意,就讓程渝脫開了手。
“不可能,不可能,怎麼可能呢,你們怎麼會全知道......”
栾翩失神喃喃。
接過無人機投遞下來的治療儀和繃帶,褐發青年走向栾翩,強硬地給她包紮:“栾小姐,你這麼聰明,你的孿生弟弟又會笨到哪裡去?”
話音未落,三層樓梯口出現了一個急匆匆的少年。他趕來蹲在栾翩面前,接過褐發青年手中的繃帶,鼓着臉道:
“姐,你設密碼的方法還是那麼幾套,我一試就出來了。”
栾翩瞳孔驟縮,又被栾跹捂住了嘴:
“姐,我以為你知道我最讨厭被監視。當你把紙醉之城打造成如今模樣時、當我被大殿下利用完時,我們的債就還完了——我也以為你知道。”
栾翩掙開來,反手緊緊抓住栾跹:“阿跹?你再說一遍!利用是什麼意思!”
栾跹垂下鴉羽般的睫毛,偏了偏頭露出後頸,腺體上的牙印格外刺眼,代表終身标記。他輕飄飄道:
“我的未婚夫呀,他可是塔爾曼元帥手下的得意門生呢——别動,血又流出來了。”
“你從來都沒有告訴過我......”
“告訴你能怎麼辦,你去拿刀砍了他?我又不是沒了命......”
栾跹定定地看着她,問道:
“姐,記得那個雨天嗎?其實我一直想說,如果我們命不該絕,沒有大皇子也會有别人來救;如果我們就該死,怎麼死又有什麼區别?”
“救我們的人從來隻是那個少年,而不是聖索亞帝國大皇子。我以為你知道,我以為你選擇留在這裡是因為你想留在這裡。”
栾翩像是終于累了,流露出一絲脆弱:“你怎麼總是你以為啊,阿跹?”
“因為在資本利益角逐之下,你拼盡全力在保護弱小,給他們成長的空間;你斡旋于各大勢力之間,保障平民的利益與安定。我一直為你驕傲,姐姐,曾經一直都是。”
栾跹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頓道:“直到我發現你答應籌備那場拍賣會,你與南十字星合作。”
聽到這一句,其餘四人不動聲色地看了他們一眼。
栾跹站起來,向栾翩伸出手:“走吧,姐姐,我和你一起。其實,二皇子人挺好的。”
栾翩像失去了所有支撐,疲憊地倚着栾跹站起來,在重重監護下走到樓梯口。她忽然轉頭,大聲道:
“程渝、晏洛!謝謝你們拆了那些炸彈!以及——”
她笑了笑,不再是一成不變的弧度,而是小女孩般恣意随性的笑容。
她說,“我不會對人類的未來失望,永遠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