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洛将耳廓上的通訊器調回私頻,就聽程渝道:
“聊完了?”
他自然地點了點頭,絲毫沒有被戳穿的尴尬,一臉冷淡地胡扯道:
“計劃有變。軍部給你的任務是什麼?”
程渝挑了挑眉:“監視你。”
這話沒毛病。雖然互不統屬互不幹涉,但暗部在名義上還是屬于軍部的,暗部的任務就是軍部給的任務。
晏洛一刀砍斷密密麻麻的藤蔓,面無表情地看向他:
“合作的誠意呢,程隊?”
藤蔓後面就是06防線臨時基地,遠看,居然還有一個醫療帳篷。
程渝笑了一聲,懶懶靠在樹藤一端,道:
“我怎麼不知道我們的合作項還包括了這個?”
“剛加的。”
晏洛抱臂靠在另一端,歪了歪頭,黑洞洞的眸子顯得十分真誠:
“被我猜到的話,就不好玩了。”
程渝給氣笑了,甩了甩浸在血裡的軍刀:
“那你猜。”
晏洛:......他這張臉,果然還是,不太适合裝病嬌小可愛什麼的。
他歎口氣,淡淡道:
“前期我們目标應該是一緻的——活捉一名異形族長。”
程渝眼神一凝,手裡正轉着的軍刀急停,在手心割出一道血痕。奇怪的是,那雙琥珀色的眸裡沒有驚訝或是惱羞成怒,仿佛全在意料之中。
——那雙眸子裡,好奇遠大于殺意。
他問,“怎麼猜到的?”
晏洛閉了閉眼:“感覺到的。它的等級目前沒我高,但是這次醒來就不一定了......這顆星球上,除了我和它,沒有什麼有資格成為你的獵物。”
程渝彎起眉眼,走到晏洛面前,懶懶轉起軍刀,冰冷的刀背拍了拍晏洛蒼白的臉頰。
幾點血珠在他臉上漸漸暈染,淡淡的酒香沁出來,萦繞不散。
“别嫌棄,我的血。”
那雙琥珀色的眸子滿含笑意,語調是一如既往的慵懶。他直視晏洛深黑的眸子,道:
“這是給獵物的标記。不管你是什麼你想做什麼,在兌現諾言之前,不準離開。否則——我保證,你一定、會死在我手裡。”
那雙深黑的眸子微動,薄唇牽起一個似有若無的笑。
那清冷的嗓音順從地說,“好。”
聖索亞3217年1月14日,聯合考第二天,祁連星,銀河軍校。
陽光正好,穿透樹葉的間隙,灑下細碎的斑點。一個身穿軍裝的老人躺在樹下的藤椅上,微眯着眼,懶懶晃着老式蒲扇。
突然,一隻手伸過來,猝不及防抽走了蒲扇。
老人“唰”地睜開眼,就見一張放大的俊臉。來人眨了眨海藍色的眼睛,十分新奇地端詳手裡的扇子,問道:
“老任,這又是從哪個舊貨市場淘來的?”
“你家!”
說着,任淳冕坐起來,并不小聲地嘀咕:“還老任,老子比你大了50歲!沒大沒小......”
來人對着老人猛扇兩下,在對方凝成實質的目光裡開口:
“是是是,任老。您真打算放任這群孩子被圍剿?那位族長一旦徹底蘇醒,大概率會進化成第五位王,到時候整個第一軍團都不夠霍霍的。”
任淳冕看準時機,一把搶回扇子,眯了眯眼:
“你不是把自己都送進去了?難得見你沒信心,稀奇啊,尊敬的塔爾曼元帥?”
塔爾曼擺了擺手:“老師您就别埋汰學生了。‘塔爾曼’隻能保證12個小時,就怕尊貴的大皇子聽不懂這一點。不過,他居然會提前把指揮權給程渝少校......”
老人點了點頭,又慢悠悠地晃起扇子:
“這是找了個兜底的。赢了算他的,輸了算程渝的,還刷了一把好感度;特意在大庭廣衆之下送權,人設也立起來了。”
“我猜,不到萬不得已,大皇子不會讓他趕到基地的。”
塔爾曼拉來一張凳子,也坐下來,接着道:“還剩五個小時,一旦超過——”
“不會。”
老人打斷,似笑非笑地看向他。
“有前車之鑒,有人不會讓這事重演。你的軍銜啊,穩得很。”
塔爾曼頓了頓,笑道:
“我在意的哪裡是這個,給厄洛斯提供‘原料’的将士都簽署過自願承諾書和免責協議......好吧,畢竟是自願。”
塔爾曼歎了口氣,看向院外來來往往的學員,道:
“人類就是這麼奇怪,下意識地會攬起本不屬于自己的責任。那個孩子姓晏,叫晏洛,對吧?”
老人不置可否,随手調出了雲光、雲影的監控。
雲光星,考生隻剩了四分之一,兩家軍校合作,聞亦榮總指揮。盡管吃力,也在慢慢地絞殺異形——或者說,消滅誘餌。暫無犧牲。
雲影星,異形一片接一片蘇醒,‘塔爾曼’總指揮,傷亡暫時可控。
指揮基地,明煙長驅直入,黑洞洞的槍口對準正襟危坐的青年。大皇子笑了笑,說了些什麼。幾名皇家軍校學員立刻圍過來,擺好架勢。
“這是三殿下?”
塔爾曼稍有訝異地挑了挑眉,随後拍了拍自己的嘴,真誠道:
“老任,我什麼都沒說啊——這誰啊這麼大膽居然行刺皇子我可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