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角處,池父越發迷茫了,不解道:“這裡是精神病院?你不是說小七隻是磕壞了腦袋?”
池母:“……”
“咱家也沒有精神病遺傳吧?”
耳邊的聲音還在繼續,猶如3D環繞的廣播,時不時拔高音量。
池母閉了閉眼,出門在外,她有時是真的不想承認池祈是自己的兒子。
沒别的原因,就是……實在是太丢臉了。
隻要身旁有池祈,無論何時何地,她都會迅速的成為人群中的焦點,還是最引人注目的那個。
從幼兒園時期開始,凡是替池祈開家長會,班主任永遠三句不離池祈。
“孩子性格活潑愛交朋友是件好事,但給好朋友介紹給另一個好朋友當對象,是不是有些不妥?畢竟崽崽們才三歲,池祈媽媽您說對嗎?”
“我知道池祈很優秀,成績總是名列前茅,但還是要約束自己的行為,不能回回都在每周的升旗儀式,領完獎項又念檢讨,池祈媽媽您覺得呢?”
“池祈媽媽,覺得學校的飯不符合口味,可以向食堂經理提意見,而不是我行我素,把飯扒開,埋鞭炮進去點燃,營造學校的飯菜好吃到爆炸的假象。”
池母:“……”
饒是她善于交際,不在意旁人投來的熱切目光,也難免感到尴尬,斷而生出斷絕關系的想法。
池父仍在自言自語,擡頭望見前方圍着的人群,頓時來了幾分興趣,提議道:“好多人啊,我們去看看吧。”
池母早早瞧見了池祈,因此并未阻攔。
【啊啊啊啊,我前半輩子作惡多端,撞見這幅畫面也算是一筆勾銷,從此财源廣進,甚至這天道還倒欠我三分福源,天道見證,契成!】
聲音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清晰。
似乎就在身邊?
池父偏過頭,恰巧對上池祈驚恐的眼神,剛想呵斥池祈在外面别亂喊亂叫的,沒等他開口,就被更高的尖叫堵回去了。
【天噜啦!白日見鬼,大兇!】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池父卻聽懂了,這個“鬼”分明指的就是他。
他當即變了臉色,憤憤的望向池祈,從來就沒有兒子當衆稱呼父親為鬼的,簡直是沒大沒小,無法無天,目無尊長!
【我不過是眨個了眼,爸怎麼就瞬間切換了他的心情?更年期的男人果然變化莫測,唉,男人心,海底針。】
我什麼時候更年期了?
【各部門請注意!各部門請注意!爸又要像噴火龍一樣到處噴火了,快想辦法盡快溜走!以免受到不必要的傷害。】
【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
誣蔑!我脾氣明明很好。
越聽越離譜,池父眉毛擰得更深了,卻又聽見那道聲音的語氣陡然一轉。
【不行!瓜還沒吃完呢?我是吃瓜呢還是吃瓜呢?算了,天大地大吃瓜最大,當沒看見爸吧。】
放肆,太過放肆了!
站在他正前方的池祈歪着頭,朝他腼腆的笑,模樣乖巧極了,“早上好啊,爸。”
聲音與剛剛的狂妄截然不同。
就像是被澆了一盆冷水,池父的怒火瞬間便熄滅了,斥責的話堵在心口不上不下,無處發洩,很是難受。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小兔崽子你給我等着。
等等,池父匪夷所思的回想剛才的畫面,從始至終,小七好像……似乎……仿佛并沒有動過嘴。
難道是……幻聽?
下意識的,他沒遮掩住表情上的微妙變化。
【爸為什麼要用便秘的表情一直盯着我?】
耳邊的聲音還在繼續,池父擦亮了雙眼,仔細的看,發現池祈的的确确未曾開口說話。
完蛋了,該不會是老年癡呆的前兆吧?
【我知道啦!肯定是爸上周把媽精心培育的花薅秃了,然後栽贓嫁禍給湯圓的這件事被媽發現了。】
湯圓是池母的心尖尖,在家中的地位比池祈還高,平日裡受盡了寵愛,即便犯了錯,頂多是克扣一個大雞腿。
但若犯錯對象是别的家庭成員,池母定輕饒不了。
仗着湯圓無法開口辯解,池父心安理得的誣蔑,“湯圓貪玩,不小心吃了你養的花,你别生氣,我已經罵過它了。”
【嘶……莫名覺得後頸有點發涼?爸的臉好像越來越黑了,難道他懷疑是我告的狀?冤枉啊!雖然我是目擊證人,可是不利于家庭和睦的事我是不會做的!】
【湯圓,哥哥對不起你,為了這個家隻能委屈你了。】
沒有任何防備,心虛的池父挨了重重一巴掌,他扭過頭對上池母的視線,聽她咬牙切齒的說,“回家再找你算帳。”
多年相處,池父對危險的預知已經變得異常敏銳,身體控制不住的一抖。
“你聽我解釋。”
“别逼我在公衆場合……”
池父幹脆利落的閉了嘴,他深知識時務者方為俊傑,一言不發的默默轉身。
“不要走,阿淮,不要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