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天不遂人願,太子被救了下來,雖然身負重傷,到底還是保住了一條命,原本按照蕭行的謀劃,那邊太子一死,北戎之戰就将首次告捷,他帶着軍功返京,坐上太子之位。
如今太子沒死,他的如意算盤落了空,皇帝震怒,連下十道诏令命他速速回朝受審,這蕭行竟破罐子破摔,抗旨不遵,哪怕他的生母柔妃因此被緝拿下獄,他也不肯回頭。
蕭行率領的北征軍共十萬餘人,如果他聯合北戎,南下攻打京城,改朝換代是遲早的事,好在皇太子當機立斷,切斷北征軍供給,那些北戎軍隊與蕭行合謀,就是賭他日後能得登大寶,兌現割地賠銀的承諾,眼見蕭行這個皇帝當不成了,便也背棄舊約,以雷霆之勢進攻南下。
骧國數百年的朝堂,而北戎不過彈丸之地,原本勝券在握的一戰,就因為蕭行的一己之私,走向了難以挽回的敗局,皇太子不得不與朝臣協商,遷都南下,舍骧國半壁江山,以圖來日。
就這樣,骧國皇室跨過了濱河,皇太子親斬柔妃于濱河北岸,蕭行機關算盡一場空,戰死于骧國舊時王都,而骧國也失去了北境二十九州,開啟南骧時代。
北戎乃是遊牧民族,對于他們來說,北境二十九州的國土已經足夠他們安身立命,自從骧國遷都之後,兩國之間倒是平靜了有百年之久,而南骧王朝緩過勁來後的第一件要案,就是派兵誅殺國賊既明派一門。
骧國落到如此國破家亡的境地,蕭行與既明派都是罪魁禍首,彼時民情激憤,不但各門各派先後與既明派割席,連百姓也不願意再向既明派出售糧食衣物,就這樣,既明派的人走的走,散的散,留下的也是一盤散沙,駱一鳴十幾年的心血,一夕之間如大廈傾頹。
林昭昭的師祖,也就是程峰的師父,也是既明派收養的一位孤兒,當時他年紀雖小,卻陪着駱一鳴戰到最後一刻,駱一鳴拼着一死,令其帶着朝晖劍遠遁江湖,這才有了如今一夕尚存的既明派。
“當初你師祖見複仇無望,本想與朝晖劍一同入葬,他作為既明派的遺孤,就這樣與朝晖劍一同埋入黃土,可他偏偏遇上了我,一個尚在襁褓裡的孤兒,在野地裡啼哭不止,他一念慈悲,就這樣把既明派和朝晖劍傳了下來。
你師祖六十高齡收養了我,我年近五十又收養了你,我們都把自己看作是既明派最後一人,可沒想到冥冥之中自有定數,誰能想到我們就這樣又傳了三代人。等朝晖劍傳到你手上,你就是一門之主,這既明派何去何從,全在你一人身上。正因如此,為師才三番五次地叮囑你,不能和鎮撫司的人攪在一起,參與到南骧的朝堂中去,不是為師心懷舊怨,是他們蕭氏王朝從來就不可信任。”
當年若非蕭行謀逆,既明派又何至于落到如此境地,巍巍皇權,就是這樣的洪水猛獸,靠得越近,就越是有粉身碎骨的危險。
林昭昭一撇嘴:“我與陸鳴筝的相遇,說來也是機緣巧合,薔薇樓為禍武林,我差點也栽在他們手上,要不是借着鎮撫司的名頭狐假虎威,我哪裡還能全須全尾的回來,早就被他們活吞了。”
“無論如何,你回來了就好,這段日子你哪兒都不許去,就給我在五荒山上老實呆着,薔薇樓勾結朝廷,壞的是江湖的規矩,自然有江湖盟出這個頭,要你一個黃毛丫頭管什麼閑事。”
“不該我管,我如今也已經管了,不僅管了,霍玲作案,劉尚書買賣人命,我就是證人。”林昭昭站了起來:“這些年來多少女子在他們手上無辜喪命,我如何能佯作不知?”
程峰眉頭一皺:“這世間枉死的人多了,難道你就管得過來?當年蕭行叛國,多少人喪命,那才是真正的人間地獄,蕭慎遷都,北境二十九州的子民,就這麼成為北戎馬蹄下的亡魂,如今你可見有人去找蕭家算賬?蕭氏王朝,不還是主政南骧。有些血債,是注定讨不回來的。”
“師父,人死并非了局,那些冤魂都還在看着呢,我難道要讓他們看見,我雖明知她們受難,卻為了保全自己,裝聾作啞嗎?”
少年人心裡,總是裝着是非黑白,善惡對錯,程峰看着林昭昭,就像看到了當年的自己,手中執劍,胸懷大義,要為天下不平事争一個公道。
“可你又能做什麼呢?”
是啊,林昭昭又能做什麼呢,她和白皎掀起江湖一場波瀾,可線索止步于六方郎君與霍玲,薔薇樓全身而退,她雖要了劉慷一條命,可是薔薇樓背後的東家卻沒能浮出水面,鎮撫司介入調查,究竟有什麼結果,如今也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