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說完,六方便一頭碰在盧笙的劍上,脖頸間的鮮血一時噴湧而出,染紅了薔薇樓重金定制的薔薇紋地磚。
六方的這一手,是豁出自己一條命,保下了薔薇樓,白皎蹲下身刺探六方的脈息,人已是去了。
“他撒謊!我與他從未有過什麼情分!好你們個薔薇樓,眼見事情敗露,就王八脖子一縮,把髒水都潑到我們兩個頭上,是你,你方才出言暗示,就是要六方以死頂罪!”霍玲雖然自知罪孽深重,卻也不容六方這樣攀咬,她提劍便向罥娘而去。
可還不等她近得罥娘的身,天門山的人卻先動了:“你這妖婦,與這龜公苟且,在我天門山頭上動土,今日不殺你,我們還有何顔面去見我門中姊妹。”
“天門山,我霍玲一生之恥,就是入你天門山為徒,口口聲聲門中姐妹,當年是何人以内門弟子的身份□□使我懷上身孕,又是誰将我所受冤屈按下,全你們内門弟子一點好名聲,當年王充死在我的手上,他的叔父王環如今坐上二門主之位,這些年來你們天門山不斷派出人馬追殺我,不就是想為王充報仇,今夜我就給你們這個機會。”
付淩風被盧家兄妹奪劍,此時也反應過來白皎的藥粉上無毒,他怒喝一聲:“一派胡言。”随即加入戰局,與天門山兩名弟子一齊向霍玲發難。
六方已死,想要再拿出什麼證據也難,這霍玲本是罪魁之一,她所說的自然也不能作數,眼看着就是天門山門内的家務事,餘下的衆人也不便插手。
今夜出現在薔薇樓的各門派中,苦主并不隻天門山一家,當時有不孤山出頭,又有五大門派一并搖旗呐喊,各家自然也想着來薔薇樓為自己女弟子讨一個公道,可是如今天門山自身難保,這些小門小派心裡也打起了鼓。
在江湖行走,本就不會是一帆風順的境地,門中的女弟子下落不明,未必就是受奸人所害,死了、逃了、嫁人生子隐姓埋名了,都有可能,如霍玲所說的,外門女弟子受内門弟子誘騙的事,各家也不是從未有過,若是掀出蘿蔔帶出泥,面子上總歸也不好看。
眼看着一場聲勢浩大的武林紛争就要淪為一場鬧劇,領頭的不孤山首先坐不住了,段弘不得不出來鎮住場面:“霍玲雖曾是你天門山弟子,可本次受害的也不止你天門山一家,不如先将人帶回不孤山,細細審過,再做打算。”
“至于薔薇樓。”段弘轉過身來,對着罥娘:“今夜的事諸位都看着,這誘拐一案,究竟是薔薇樓的主意,還是六方和霍玲暗地裡的勾當,尚且難以說清,罥娘,你何不同我一起往不孤山走一趟,面見我們盟主,若是你平白蒙冤,我不孤山一定還你公道。”
薔薇樓在京城的勢力可想而知,在場的門派裡,多半都在暗中與薔薇樓勾結,不孤山此行聲勢浩大,引得這麼多的門派插手,也是擔心将自家與薔薇樓勾結的事抖摟出來,段弘執意要帶罥娘回不孤山,看起來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這怎麼行,這偌大一個薔薇樓,我若是離了京,哪裡還支撐得下去,若是盟主想要見我,何不親自來一趟,我必定好生招待着,叫盟主不枉此行。”江湖第一大門派不孤山搭上薔薇樓自然有些好處,可是卓凡鬧出這麼大的陣仗來,究竟在想些什麼,罥娘也琢磨不透,因此決計不可能就這麼随段弘前去。
不願見到事情如此發展的還不止罥娘,绯齋今次隻派出來一位弟子,也未上報門中女弟子失落,按照绯齋的話說,此行就是賣卓凡一個面子,來湊個數的,那弟子也開口道:“大家也都看着呢,這事薔薇樓頂多是一個禦下不嚴的失職之罪,為此叫人家生意都不得做,也太過了些,不如就把這霍玲帶回去,也算是給各大門派一個交代就罷了。”
“你绯齋未有弟子在這淫窩中遇害,自然作壁上觀,就這麼兩個奸夫□□,就能鬧出這麼大動靜?我老太婆第一個不信!就算是霍玲這條線與薔薇樓無關,這樓裡藏污納垢,焉知有沒有做些其他禍害人的勾當,自然要把這管事的帶回去,好好審一審。”
出言的乃是霜婆,在這件事上,雲輝閣與不孤山是同樣的心思,好不容易讓江湖盟找到一個由頭插手京城,這薔薇樓就是最好的抓手,若放過了罥娘,還去哪找這麼合适的機會。
罥娘從段弘身後緩緩走了出來,這群人各懷鬼胎,可她偏偏不想見他們順心如意,她拉過一張椅子坐下,任憑天門山幾人在她身旁與霍玲兵刃相接:“諸位,别怪我沒提醒你們,這裡是京城,有些事情,可不是按江湖那一套規矩來辦的。”
林昭昭與陸鳴筝此時正藏身于薔薇樓對面一處茶樓的屋檐下,對面茶樓的事盡收眼底,此時鎮撫司的人走到陸鳴筝身側,行了一禮:“禀報大人,城防司的人向這邊來了。”
薔薇樓在京城裡開門迎客,自然受官府管轄,如今樓裡出了人命官司,城防司的人接到薔薇樓報案,來樓裡查看,這才是在京城裡做事的規矩。
“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