薔薇樓的人将林昭昭安置在劉府偏院,留下一名男子看守,其餘人則随瑤紅去了劉老爺的書房。
自打進了劉府,丁二七便沒有再跟在林昭昭身側,而林昭昭獨自在床上屏息凝神,留神聽着屋外的一舉一動。
不多時,房門叫人從屋外打開,瑤紅領着一名男子進了屋,那男子年紀在五十上下,大腹便便,想必就是她們口中的劉老爺了,劉老爺湊到床前,細細打量了林昭昭,林昭昭雖沒睜眼,卻能覺察到劉老爺的眼光正在自己的身上遊走,他眼神所及之處,就像毒蛇纏繞般黏膩。
林昭昭強忍惡心,面上仍舊不動聲色,劉老爺掀開了林昭昭的衣袖,将她一雙手拿起來把玩,又放在鼻子前嗅了一口,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那熱氣噴在林昭昭的手上,她緊咬牙關,才沒一掌擊向劉老爺的咽喉。
對于他們所仿制的招魂引,薔薇樓的人倒是再自信不過,因此也沒有捆住林昭昭的手腳,就這麼将她送到了林老爺跟前,如今劉老爺的命門林昭昭唾手可得,可如果就這麼擊殺了林老爺,她也沒有把握能從薔薇樓一幹人等手裡逃脫,所以她隻能忍。
“你們薔薇樓辦事,總是這麼漂亮,替我向你們主子帶個好,你同他說,近日南邊幾個州府鬧水患,朝廷為這事忙得焦頭爛額,暫且管不到海甯的事,可中秋過後,就不好說了,這一個月的時間,讓他務必把事情都料理幹淨。”
“是,我替我家主子多謝劉大人。”瑤紅恭恭敬敬地立在劉老爺身前,抱拳行了一禮。
那劉老爺也不看她,擺了擺手:“這幾次的爐鼎,我用着很好,當年我為了保命,不得已用了绯齋的懸陰訣,近年來飽受其苦,若不是你家主子有法子,給我弄來這些爐鼎,老夫這身體,恐怕早就撐不住了,老夫在朝一日,自然就保你家主子一日,何必言謝。”
劉老爺說着話,眼神卻沒從林昭昭身上移開過,瑤紅知趣,自行退下,帶着人退到院門前把守。
“林姑娘,我方才進了他的書房,他桌上正放着給皇上的賀表,這劉老爺名叫劉慷,乃是當今刑部尚書,另外這座宅院,是處三進的院落,姑娘所在的這一處,是府上的西北小院,若要脫身,不要走原路,翻過西北面的院牆,就是一條長街。”
丁二七終于顯了形,他方才随着瑤紅去到林老爺的書房,弄清楚這林老爺的身份,又在宅子上方四下探看,為林昭昭找好脫身的去路。
聽到丁二七的聲音,林昭昭繃緊的弦似乎松了下來,這林老爺雖不是她的對手,可不知為何,方才丁二七離去,她心裡竟不安起來,這麼多年來她一個人走南闖北,從未想過與人攜手同行,沒想到與丁二七形影不離這幾日,心裡竟生出些依賴來。
劉老爺熄了兩盞燈,隻留着床頭的兩盞,寬去了外衣,放下了林昭昭床上的幔帳,俯身向林昭昭靠近。
就是此刻。
林昭昭沒有睜眼,左手擡起,擊向劉老爺的後腦,劉老爺悶哼一聲,應聲倒下,林昭昭翻身而起,将劉老爺放在床上,這才打量起眼前的這個男人,他約莫四十來歲,天庭飽滿,五官舒展,若不是看見了這人暗地裡做的這些豬狗不如的勾當,乍一看,倒當真有幾分重臣相。
林昭昭掀開劉老爺的衣領,隻見紫斑已經從前胸逐漸爬向脖頸,這懸陰訣,林昭昭倒也曾聽說過,江湖傳說,如果心脈重創無醫,唯有绯齋的懸陰訣或可一救,不過這所謂救,也就是懸住一絲活氣,讓人苟且于世,不單隻能争得三五年光景,而且體力腦力也将大不如前。
這劉老爺用了懸陰訣,不但神色如常,甚至還能人道,多半就是因為她們所說的爐鼎密法,用無辜女子的性命,強行補上劉老爺身上的虧空。
懸陰訣乃是绯齋不傳之密,劉老爺一個朝廷重臣,不僅能拿到绯齋的懸陰訣,還能找到破解其反噬之法,原來江湖門派所謂的與朝堂無涉,就是這麼一個無涉法兒。
“你不打算取了他的性命?”丁二七看着林昭昭對着劉老爺胸前的紫斑發呆,卻遲遲沒有動手的意思,他不解,這個人想要林昭昭一條命,如今林昭昭逃脫,也取他一條命,因果報應,就是如此,還有什麼好猶疑的。
“這人為了自己一條命,不知害了多少人,就是殺他十次,百次,也是他罪有因得,可是你也知道,與他合謀的,是薔薇樓背後的主子,不把這條大魚網出來,恐怕還不能就這麼讓這人死了。”
薔薇樓背後的主子,遊走于江湖和朝堂之間,這個毒瘤不除,恐怕還會有更多的人受害,方才劉老爺與瑤紅所說的海甯,是西南的一個小鎮,一向沒聽說那裡屬于哪門哪派的地界,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所謀為何。
“那你打算就這麼放過這個劉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