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無姜的聲音傳來:“娘娘,該起床了。”
賈南風現在是皇後了,頭頂還有個太後楊芷,按道理來說她每天都應像後宮其他的嫔妃一般晨昏定省,但她卻已經好久沒去過楊芷那兒了。
楊芷自然是不滿賈南風的作為,但她也不會直接同官家抱怨,畢竟官家不是她親生的,一個話沒說對,反倒生了嫌隙。
于是楊芷便勾結前朝的官員上奏官家,說賈南風過去是太子妃也就算了,如今成了皇後,是天下女子之表率,怎麼有不敬公婆的道理。
不過司馬衷卻對此類奏折置之不理,由着皇後的性子來。
賈南風在無姜的侍奉下洗漱更衣化妝,待一切完成後,卻聽到屋外有人通傳:“娘娘,齊王妃來了。”
賈南風放下手裡的钗環,然後對外頭吩咐道:“讓她先在客廳坐着,我稍後過去。”
無姜在一旁聽到這話,忍不住說道:“娘娘為何不直接将齊王妃打發走呢?她每次來都沒有什麼好話。”
賈南風将錦瑟和秀兒賜死後,身邊便隻剩下無姜這一位貼身伺候的宮女。
無姜不似前兩個奴婢,她雖然也是司馬衷帶來的,但平日裡卻也是真心伺候賈南風,這也是賈南風将無姜留下的原因。
賈南風沒有指責無姜的:“齊王妃那樣做也是有她的原因。”
西晉一統沒幾年後,李婉與賈充便接連去世,父母早年分離一直是齊妃的心頭執念,所以二人去世沒多久,她便接連上奏,請求能将李婉同賈充合葬。
過去先帝顧及郭氏體面,便沒有答應齊王妃的請求,如今先帝駕崩,太子登基,齊王妃再次奏請将李婉與賈充合葬。
司馬衷此時帝位不穩,正是拉攏人心的時候,若是答應了齊王妃的請求,獲得了齊王的支持,對鞏固江山大有裨益。
齊王妃讓齊王上奏時也是抱着這樣的想法,但是讓她沒想到的是,首先站出來反對的是賈南風。
賈南風走出寝殿,行至前廳,然後看到了坐在側位的齊王妃賈褒。賈褒正端着茶,注意到有人過來,于是朝門口的方向看了過去。
視線相遇,賈南風道:“阿姊多日不見,近來過得可好?”
賈褒聽到賈南風稱呼她為阿姊,氣不打一出來,阿母在世的時候與賈南風來往甚密,賈褒本以為這次合葬的事情十拿九穩,誰曾想賈南風會橫插一腳,阻止這場合葬。
賈褒也沒想不讓郭槐葬在一塊,隻是希望賈充旁邊能多加一個位置。阿母與阿父沒有和離,仍是名義上的夫妻,若是不能與阿父葬在一塊,便隻能葬在外面。
阿母生前便到遭受各種委屈,如今死了還成了孤魂野鬼,她又怎麼忍心?
賈南風見到賈褒的表情,仍像是無事發生一般:“前幾日我同官家商量過這事,官家說他會同李家長輩說這事,讓李夫人葬回李氏的族墓。”
這段時間賈褒為了這事,沒少來賈南風這兒,每次都不歡而散。賈褒原以為賈南風對這事根本不上心,沒想到竟把伏筆埋在了這裡。
賈褒雖然也覺得這算是一個不錯的處理結果,但胸中仍有一口氣咽不下:“娘娘既然都願意花時間勸服李家長輩,為何就不願意答應合葬這一要求呢?還是娘娘覺得臣妾的阿母沒有資格合葬?”
賈南風知道賈褒說的是氣話,她氣淡神閑地喝了一口茶,然後将茶杯放在一邊說道:“阿姊覺得李夫人若是在世,會願意同父親合葬?”
賈褒聞言語塞,阿母從樂浪郡回來後便對阿父不再上心,即便阿父上門拜訪,阿母也是避而不見。先帝提出平妻的想法,阿母也是立刻拒絕。
即便賈南風狡詐,但有一點卻是對的,阿母若是仍在世間,肯定不會同意合葬這件事的。
賈南風說道:“我與李夫人曾有過數次交談,每當我言及阿父,她都有意避開,顯然她是不願意在與阿父牽扯上。既然她在世時便有次心願,希望遺世獨立,又何必讓她再死後還困在賈氏家族呢?”
賈褒雖然心中認同了賈南風的做法,但若是她直接承認,豈不是就在說自己作為李婉的兒女,還不如一個外人。
過了一會兒,賈褒道:“......既然娘娘如此安排,就按照娘娘的意思來吧。遷墓終究是打擾了逝者,還望娘娘能多加體恤。”
其實李婉原來的冢隻是個衣冠冢,前些年李婉病重,賈褒讓她在家中養病,但李婉卻待不住,硬是拖着素槿登高去。
過了幾日,賈褒來永年裡看望李婉,卻發現李婉不在家,詢問了周邊商鋪的人才得知李婉同素槿上山了,至今未歸。賈褒帶着侍衛搜遍了整座山但仍然沒有發現二人,
聽山裡的村民說,李婉上山當晚下了暴雨,山中爆發泥石流,有不少人罹難,李婉怕也是兇多吉少。
賈褒一開始不願意接受這件事,但随着日子一天天的過去,找尋的人都無功而返,她也逐漸接受了這個結果。
賈褒得到了滿意的結果後便離開了長秋宮,賈南風看着賈褒的背影,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遠處。
無姜有些憤憤不平:“娘娘,又何必熱臉去貼冷屁股。娘娘為了讓李夫人的墓能遷回李家費了多少功夫,不僅找了官家,還私下給李家不受好處,如今倒好,齊王妃一句感謝的話都不說,來咱們這兒說了威風了一番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