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我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陌生的床上,身上蓋着柔軟的錦被,耳邊是嘎吱作響的炭火聲,空氣中散發着一股讓人舒心的沉香香氣,仿佛方才殿前發生的事情隻是一場夢......
不是夢!
我猛地坐起了身,然後看到床頭的胡床上,司馬衷正坐在那兒。
“你醒啦。”司馬衷表情有些不自然。
四下除了司馬衷,并無旁人,也許方才是有的,隻不過被司馬衷給支出去了。
我想這樣也好,我和司馬衷的争執還是不要讓太多人看到為好。司馬衷畢竟是太子,若是我說話沒顧及他的臉面,他也不會順我的意。
我看着司馬衷說道:“你滿意了?”
“什麼意思。”
我嗤笑道:“你整今天這麼一出,不就是因為我前段時日将你拒之門外,讓你不快了,所以你想報複我嗎?”
“你就這麼想我?”
“不然你讓我怎麼想......咳咳......”忽然肺部傳來一陣寒意,喉嚨發癢,我偏過頭咳起來。
司馬衷将床頭放着的一個碗遞了過來:“這是太醫剛煮好的藥。”
碗裡是烏漆麻黑的藥汁,還隐隐散發着藥草的味道,我不禁皺起眉頭,但最後還是接過了碗喝了下來。
正喝着,司馬衷的聲音傳來:“我去找你,是真心誠意想向你道歉。”
聽到司馬衷的話,我抿住嘴,碗邊抵在唇上。
他竟然會主動向人道歉?我有些不敢相信這話是從司馬衷嘴裡說出來的。當初那個撞到人都不會道歉的小孩,現在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司馬衷繼續說道,“我确實沒想到父皇會突然地來東宮,讓父皇誤以為是你殺了那人肚子裡的孩子,當時形勢所迫,我無法同父皇言明真相,害你被關在金墉城,這是我的錯。事後我有讓人去求情,但父皇一直在氣頭上,所以才害你被關了那麼久......”
聽到這話,我心中怅然,這才是司馬衷,那個狂妄自大,目空一切的人。
我冷笑了一聲:“太子殿下,你到現在還不清楚你錯在哪裡嗎?你殺了阿芝肚子裡的孩子,簡潔害死阿芝,你做了這些事情,難道都不覺得自己有錯嗎?”
司馬衷露出不解困惑的神情:“阿南,你是氣我殺了那個孩子?氣我害死了那個美人?她不過是一個美人,那個孩子也是她不經過我的同意懷上的,難道我還要為這此事負責嗎。”
“那是兩條人命啊!”
“你現在是為了一個賤民同我置氣嗎?”
司馬衷的話讓我感覺到不可思議,他質問的口吻仿佛是在說我方才的言論在他聽來是多麼的滑稽可笑。
一瞬間,一股無力感湧上心頭,我癱坐在床上,視線放空。
是啊,我同他說這些話做什麼......
司馬衷見我沉默不語,以為我是出了什麼事了,于是走近,低下身子,雙手放在我的肩上搖了搖:“沒事嗎?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我擡眼看向司馬衷,覺得他此時這幅緊張的模樣可笑的很。
有人因為他死了,他不關心,他現在這幅緊張的樣子又是裝給誰看呢?我嗎?他裝給我看又有什麼用呢......
我伸手拽住司馬衷的手腕,然後将他放在我肩膀上的手給拉開,司馬衷停頓了片刻,然後順勢松開了自己的手。
“太子殿下,你把我的阿宸還給我吧。”我道。
司馬衷站直身子,轉身背對着我說道:“不可能。”
“如果你隻是為了懲罰我,我可以在門口站到你氣消為止。”
我見司馬衷沒反應,于是掀開被子試圖下床,但司馬衷在聽到動靜後立刻轉身,然後制止我的行動。
“我去找你是真心想向你道歉,你不願意見我,我能理解......”
“那阿宸......”
“以後你就當這個人不存在過吧,你想要多少奴婢我都給你。”
司馬衷的話成功得激怒我,為什麼在他看來,這隻是人數多少的問題呢?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存在,對我而言,阿宸更是。
“再多奴婢我都不稀罕!我隻要我的阿宸!”
咚——
我的話音剛落,司馬衷的拳頭便結結實實地捶在床榻之上,床下的木闆受到撞擊後發出低沉的聲音。
“你的阿宸你的阿宸!賈南風!你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司馬衷低吼着,充血的眼睛裡寫滿了憤怒。
我被他的模樣給震懾到,一時失語。
司馬衷繼續說道,“你知不知道!你整日帶在身邊同吃同住的阿宸,她是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