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我想着司馬衷方才說的話,心中琢磨着他究竟是何意。司馬衷冷血無情,他不顧及阿芝的感情,想将孩子直接從阿芝身邊帶走的行為倒是符合他的一貫作風。
隻是這孩子是他的第一個孩子,他卻連孩子是否受傷都不在乎,這就說不過去了,難不成這孩子不是司馬衷的?想到阿芝的樣子,我很快否認了這個想法。
正想着卻在太子寝殿附近再次遇見了張泓。
自上次見到張泓送湯後,我已經有好一段時日沒見到他了,聽别人說,張泓因為一些事情惹怒了司馬衷,所以挨了好幾個闆子,前段時間都在床上修養。
我看張泓走路一颠一跛的,傳聞看來是真的。隻不過張泓向來機靈,而且跟在司馬衷身邊這麼久,是做錯了什麼事,這司馬衷才會如此不留情面。
遇到張泓後,他雖然身體還沒恢複,但該有的禮節是一點也沒有省。
皇宮大多都是趨炎附勢之人,即便我身居太子妃之位,但宮人們也會根據太子對我的态度,看碟下菜。
而張泓似乎是一個特殊的存在,自我入宮之後,他每次都見到我,這禮節是一點都沒敷衍,我笑道:“你這是從何處來,又到哪處去?”
張泓早就習慣了我的說話方式,也不覺有什麼,他說道:“殿下讓奴婢去辦點事,現在事情辦完了,便把這腰牌給殿下送回去。”
我瞅着張泓手中露出的半截腰牌,心中有些不祥的預感,于是再次問道:“哦?是什麼事情?”
張泓道:“不過是些小事,奴婢還趕着同殿下複命,就不多留了。”
宮中的人誰不知道張泓是太子的貼身太監,若是尋常的事情,他隻要一出面便可直接辦妥,又怎會需要用到太子的腰牌
過去張泓說話,即便不會明說,但我也能從他的話中猜出幾分,但今日看張泓的樣子,很明顯他并不想我知道這件事。
回去後,我有些惴惴不安,于是私下讓阿宸去調查這件事,果不其然查出張泓那晚拿着司馬衷的腰牌是去監獄提審劉曜。
說是提審,其實就是刑訊逼供,即便我進不去監獄,但也能猜出劉曜此時的情況肯定很不好。
阿宸給我煮了一壺茶,滾燙的茶水被舀入茶盞中,夾雜着一片茶葉。我看着漂浮在茶水之上如同扁舟般的細長葉子,陷入了沉思。
之前我能坐得住,是因為覺得我和劉曜隻是單純地見面聊天,并沒有作出什麼逾矩的行為,我自認為身正不怕影子斜。但司馬衷此番的行徑,讓我覺得自己低估了這次事件嚴重性。
“娘娘要換一碗茶嗎?”阿宸的聲音傳來。
我回過神來,看向阿宸,她以為我發呆是因為不滿茶水裡混入的那片茶葉。我搖頭說道;“不用。”
我的手放在茶盞上,碗壁上傳來茶水的溫熱。
若是司馬衷調查的是别的事情呢?我忽然想到劉曜在洛陽的生意,以及那些可能安插在宮中的探子,這些事情若是被司馬衷發現,那就是謀反的罪名了。
這麼一想事情就合理了許多,司馬衷費盡心思地将劉曜關押這麼久,怎麼可能隻是為了調查那晚我和劉曜聊了什麼,若是那樣,他直接問我豈不是來的更快。若是這謀反的罪名真的按在了劉曜的身上,那可是要連坐的死罪。
如今之計唯有偷偷将劉曜從牢獄中救出來,隻是平日這地方平日都有官兵看守,若是我出現在那裡,必定有人會彙報給司馬衷。即便我喬裝打扮,但沒有司馬衷的允許,我又怎麼能溜進這監獄之中。
我端起手中的茶盞,擱在嘴邊時,突然想到之前在張泓那兒看到的太子腰牌。
是啊!腰牌!
根據我過去的觀察,這司馬衷并不是經常把腰牌戴在身上,若是我能将那個腰牌偷出,不就能混入監獄之中?
隻是這腰牌要神不知鬼不覺地從司馬衷那兒偷出,又要神不知貴不覺地放回去,就不能盜出太久。
偷腰牌,将劉曜救出,再将腰牌放回去,這三個動作必須在最短時間内完成,但什麼時候才算是最佳時候呢......
正當我為偷腰牌的時間憂愁時,官家為我送來了最佳作案時間——官家打算舉辦一場家宴,以此來慶祝東宮有嗣一事。
宴會開始前幾日,我便經常去司馬衷那兒串門,但結局無一例外是不得召見。
若是放在從前,我定然不會做這熱臉貼冷屁股之事,但眼下我需在宴會之前将司馬衷的腰牌偷出,所以也顧不了面子這事了。
之前張泓便苦口婆心地勸我要多去司馬衷那兒,這次我每次找上門,張泓都為我通傳,即便司馬衷每次都拂了我的請求,張泓也不厭其煩。
對于張泓的幫助,我雖是感謝,但也擔心他會因為這些事情惹惱了司馬衷。事實上,我甚至都懷疑他之前挨闆子是不是因為幫了我。
正當我考慮要不要硬闖司馬衷的寝宮時,司馬衷終于在宴會前一日允了我的請求。
進入司馬衷的寝宮時,已入夜。我以為司馬衷會像往日一般在房中看書,卻沒想到他竟然赤裸着上半身,手裡拿着一柄鐵戟在庭院中揮舞着。
過去我隻見過司馬衷舞文弄墨,還不知他會刀槍劍戟這些東西,一時之間有些看愣,于是停在原地,
“你來了怎麼不出聲。”還是司馬衷發現了我。
司馬衷停下手裡的動作,将手裡的長戟叉回了一旁的座台上,然後拿起一塊絹布,擦着臉上的汗。
這時候我已然從方才的驚訝中回過神來,我瞧着司馬衷露出的上半身,原以為他整日待在這宮中吃喝玩樂,沒有大腹便便就不錯了,沒想到這身材還可圈可點。
正當我試圖探究司馬衷的肌肉走向時,司馬衷忽然一把将衣服套回了身上,擋住了我窺探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