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衷說的是我之前戴的五色通草蘇朵子,之前因為還在戴孝期,身着素衣,所以這發飾也配了個比較樸素的通草花。
通草花是用脫水後的通脫木制作而成的花形發钗,模樣與真花無異,但卻可以保存很久。
其實我也是喜歡戴之前那個通草花,隻不過現在過了戴孝期,這太子妃的穿衣禮制自然也是要遵守的。
車馬勞頓,一路颠簸。
我看着窗外的景色,腦中不時浮現第一次白馬寺的光景,記憶中的景色與當下所見景色重疊,一種熟悉感油然而生。
還記得那時正值建國後的第一個浴佛節,雖是百廢待興,但也祥和熱鬧。那時我剛來這裡沒多久,對這個世界的規則尚處懵懂階段,原以為未來的日子定然是艱難困苦,卻沒想到挨着挨着也就過來了。
從宮中出來後,我如同脫了牢籠的鳥雀,覺得歡快無比。過去在宮中,我失去了和外界的聯系,如今出來後,便感覺自己又回到了這片關系網中。李婉、阿灼、劉曜......還有吾琁室,這一切都讓我感覺激動萬分,讓我感覺做回了自己。
阿宸注意到我臉上的笑意,也不由得地勾起嘴角:“娘娘在想什麼?”
馬車行至山間中,我看着窗外綠意盎然的世界說道:“我在思考我們的越獄計劃。”
阿宸不解:“越獄?”
我轉過頭看向阿宸,壓低聲音開玩笑道:“就是逃離皇宮,你看那皇宮,不像困住人的監獄嗎。”
這次陪我出來的貼身女使便隻有阿宸,秀兒幾個都讓我留在東宮。
本來司馬衷非要我帶上秀兒他們,但我以去寺廟陣勢不可太大推脫了,我可不想好不容易出門一趟還被司馬衷時刻監視着。
最後司馬衷和我各退一步,婢女少了,但侍衛人數卻增加了不少。所以說,隻要我說話太過放肆,還是會傳到司馬衷耳中的。
馬車在白馬寺前停下,下車前阿宸幫我圍上了一層黑色羅縠面巾,以此蓋住我的面容。
我在阿宸的攙扶下,下了車。
白馬寺曆經百年風霜,如今的樣子和前幾年相差無二,唯一的區别可能當時正值浴佛節,香火漫天,人流不絕,此時寺廟前的人流雖也多,但與當時的盛況相比可少多了。
就在我邁步進入白馬寺時,卻感覺人流中一道身影走近,那人的目光如影随形,讓我不得忽略它的存在。
我朝那個方向看了過去,卻在瞬間堕入了一片幽藍之中。
侍衛在我的四面八方護着,防止我被周邊的人推搡,而那個人也在侍衛阻攔下,不得靠近。
透過黑色的絲質面巾,我看到劉曜又離開了。
我想過阿灼今日可能會來,畢竟程據是他的人,這消息若是想傳到衛靈玉那兒,阿灼必然會先得知消息。
但劉曜的出現是在我意料之外的,他是恰好出現在這兒,還是知道我今日會來白馬寺,這才過來守株待兔的。
我去白馬寺的這件事,阿灼自然是會守口如瓶,不會告訴旁人。但若是後者,劉曜又是從哪裡得知消息的?
因蒙了面巾,所以我便隻能任由阿宸領着我往寺裡走去,結果一時沒注意腳下,腳尖踢在高高的門檻上,絆了腳,人差點沒甩出去。
不過腳這麼一撞,我大腦反而清晰了不少。
我想到過去我每次去吾琁室,這劉曜便會出現,想來他早就在吾琁室按了眼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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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馬寺平日裡會招待不少的達官顯貴,為此寺中修建了不少專供貴人留宿的房屋。房間雖然不大,但卻也是五髒俱全。來這裡居住的達官顯貴不是奔着享受的目的,所以隻要住房幹淨,便也不會要求過多。
我環顧着房間,然後上手推了推房間裡的窗戶,這房間雖然幹淨,但這窗門的鎖卻不結實,若是有賊人從外頭闖入,不一定能防得住。
我道:“這窗門怕是防不了賊。”
其中一個年輕的侍衛聽到我這麼說,笑道:“寺廟裡哪會有什麼賊。”
另一個年長一點的侍衛聞言,瞪了一眼那個年輕侍衛。
那年輕侍衛剛就任沒多久,說話多有唐突,在被年長侍衛一睨之後,立刻噤若寒蟬。
年長侍衛對我說道:“娘娘請放心,夜裡我們會守在門外,若是有賊人,我們也能立刻擒下。”
從皇宮到白馬寺要經過一片山林,這山中聽聞近來有山賊出沒,所以早些經過那片山林的時候,侍衛們都警覺萬分,如今安全到了寺廟,一路舟車勞頓,他們自然也就松懈了不少。
屏退了衆人後,阿宸幫我卸去繁雜的衣服首飾。
透過紗織的面巾,我看見阿宸一臉嚴肅的幫我解開戴在頭上的面巾,我想到她之前和我說的老家的那位所謂值得托付終身的親戚,于是忍不住問道:“你老家那個親戚叫什麼?”
過了一會兒,阿宸的聲音傳來:“他姓何,單名一個承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