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在說話?
溫知藝猛然回頭,一臉警惕地看着突然出現在眼前的男子,那人身量不算高,身形纖細,二人雖未曾見過面,可她心底卻不知為何竟萌生出一陣熟悉感。
男子衣着不凡,周身氣度清冷,面上帶着幾分疏離,他的眼神在站着愣怔的二人和躺着扭動的一人之間來回掃了掃,眸中警惕之意愈發明顯,似是心中早就将溫知藝和蒼羽當作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人。
“我們不是壞人!”溫知藝急忙開口解釋,生怕面前這男子一個不順心便報了官,雖說以她的身份也無甚影響,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是想辦法先把男子支走為上。
說話間,小厮在地上不停掙紮,像一條大黑蟲那般蠕動,就在他快要爬到男子跟前時,蒼羽急忙彎腰一把抓住小厮的腳将其拖回自己身後,他堪堪站直身子拍了拍手,朝着男子附和道:“沒錯。”
“……”
男子不言,二人不語,幾人面面相觑站在原地,唯有地上的“黑蟲”仍在扭動,面容猙獰,無處不向男子展示着溫知藝就是在幹壞事的事實。
眼見着男子拔腿就要朝外跑去,溫知藝靈機一動抓住男子的衣擺,順勢将其推進一旁的小屋,蒼羽見狀,急忙拽着小厮的腿跟在二人身後,幾人一并進了房中,也不知是誰順手将木門阖上了,眼前頓時陷入一片昏暗。
青天白日的,怎會這般陰暗,這又是何處?
溫知藝揉了揉眼睛,企圖适應這虛弱的光線,卻聽身側蒼羽蓦地倒吸一口氣,聽聲這人像是驚得險些岔氣,她仍未反應過來,卻聽身前被自己推進來的男子亦是如此,後者擋在她面前将光線悉數遮了去,難怪她看不清房中景象。
就連腳下原先還在不停嗚咽亂叫的小厮此刻竟也啞然無聲,溫知藝面露疑色,繞開男子朝房中看去,一片豔紅映入眼簾。
“這……”
也難怪将見紅當成習慣的蒼羽都驚訝成這樣。溫知藝單手捂着胸膛,生怕自己劇烈跳動的心吵到眼前的女子們,她睫毛微微顫抖,眸中滿是訝異與不可置信。
究竟是何人才會有如此殘酷的手段!
溫知藝下意識屏住呼吸,愣怔地看着眼前滿屋的女子,準确來說她們生前是女子,死後卻被人當作肉條挂在房中,身上僅着一層紅紗遮羞,紗衣在女子們的肩頭上仍是幹幹淨淨的,就如她們生前那般。
視線往下,紗衣越靠近腳部顔色越深,懸挂之下的那塊地面,凝固着一灘灘暗紅色,即便隔着一段距離,溫知藝也能才得到那是何物。
“我隻是個路人啊!”
男子赫然抱頭轉身沖到門邊,片刻後傳來嘔吐的聲音。
溫知藝此刻已顧不上男子的感受,眼前景象令人極度不适,她不是一個喜歡管閑事的人,可用如此殘忍的手段對待女子,她看不下去!就如當初看到酒壇子裡的東西時那般,不忍心坐視不理。
她來到小厮身側,示意蒼羽将其嘴裡的幞頭拿出來,随後居高臨下地看着小厮,後者眼中亦是無比震驚,帶着幾分恐慌。
“你家公子幹的?”
任誰都會把人血酒壇子和眼前滿屋女子聯系起來罷。溫知藝卻不敢妄下定論,冷聲質問小厮。
“我家公子從未幹過這種事情!”小厮高聲吼着,臉紅脖子粗,眼見自家公子并不在身邊,小厮心一橫坦白說道,“是,我家公子的确成日遊手好閑,可借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幹出這般殘忍之事。”
銀光乍現,小厮赫然啞聲。
溫知藝手執銀劍,學着謝卿宴的模樣,将劍尖抵在小厮的脖子,她歪着頭再次問道:“那老翁出現時你慌什麼?又為何跟上來?”
小厮重重哼一聲,扭頭不願開口,一幅任憑溫知藝宰割的樣子。
“好了好了……”男子單手扶着門框,臉色蒼白地開口,“一定要在這裡問話麼,不如在下借你們一間院子。”
也行……壞了!
溫知藝一拍腦袋,她就說感覺好似忘了什麼,謝卿宴呢!
她蓦地扭頭看向蒼羽,二人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出幾分呆滞。是的,他們隻顧着捆綁小厮,竟把謝卿宴給忘了,眼下距離謝卿宴離開已有半個時辰,為何還不見他找來,莫不是……
謝卿宴不會出事了罷!
溫知藝胸膛中心狂跳,她從未想過這種可能,在她眼裡謝卿宴武藝高強,無人能傷……可眼下已經過去了那麼久,他不是個戀戰的人。
似是看出溫知藝的糾結,男子想起方才在路口的對話,他再次開口:“姑娘是要找誰麼?不如姑娘先去,這小厮交給在下。”
“不可。”
溫知藝未曾細想便下意識拒絕了他。若小厮丢了,他們今日就白費功夫了!
見狀,男子略微笑了笑,并不将溫知藝的話當回事,隻見他朝着二人抱拳後轉身離開,背影虛浮,腳步飄悠,似是被方才房中那副景象吓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