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儀微眯眼眸,問道:“你放哪門子心?”
陸吟寒笑得鬼鬼祟祟,收了劍,想要靠近幾分,被警覺的司馬儀推開,他哂笑,老老實實地退回合乎禮的距離,正色道:“最近扶昭城死了太多人,我怕你也一不小心死了。”
司馬儀無語地翻了個白眼,冷笑道:“生死本無常,死便死了。況且幕後黑手實力強勁,該逃的怎麼也逃不過。”
“是嗎?那儀姑娘覺得幕後黑手是誰?”陸吟寒面上一派笑盈盈,宛如戴了一副假面。
司馬儀知道陸吟寒看上去雖粗枝大葉,卻從來不說廢話,每一句看似不經意的詢問都是在試探,她反問:“陸公子以為呢?”
陸吟寒沒有答,他輕巧地勾着腿,一躍而上那碎冰,回身向司馬儀伸出手,示意她也上來。
司馬儀看那浮冰如此輕薄,恐怕無法承載二人的重量,便搖了搖頭,蹙着眉拒絕。
無奈陸吟寒固執得很,堅持着在原地,大有一副司馬儀不上來他就不離開的架勢,還煞有介事地跺了跺腳,向司馬儀展示了一番這浮冰的堅硬穩固。
司馬儀無法,猶疑半晌後也上了那浮冰。
陸吟寒往一邊挪了一挪,半丈寬的浮冰不能很好地容納下兩人,因此兩人肩并着肩站立,兩道身影被遠處的夕陽在水面上投下波光粼粼的影子。
他笑着拿長劍撥了撥水面,兩人的影子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他答道:“傳言中不是祁筠幹的嗎?”
司馬儀偏頭問:“你相信?”
“我相不相信又有什麼用呢?天下人如此認為,是非黑白向來不在一人之言。”陸吟寒無奈地攤手,嘴角浮着淡淡的笑意。
“如果不是祁筠,你認為會是誰呢?”司馬儀輕聲問,眼神空洞深邃,如一團鋪開了的墨,黑不見底。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認為不是她?”陸吟寒笑起來,“我何嘗不是天下人?有的時候,少數人未必是對的,你覺得呢?儀姑娘。”他最後咬字刻意說得暧昧又輕佻,眼神中如裹着一團烈火,凝落到司馬儀面上。
司馬儀也跟着他笑,笃定道:“天下人自然不會錯。”
陸吟寒在此時忽地低頭一看,手中長劍驟然攪起一陣水花,兩人的衣衫下擺霎那間被澆濕。
司馬儀有些懊惱地退後兩步,埋怨似的瞪了他一眼,“你做什麼。”
陸吟寒無辜地将劍舉起來,一朵晶瑩剔透的冰花赫然就立在長劍頂端,原來他方才不是在随意地攪着水波,而是靠劍氣在水底下雕了一朵花出來。
潮濕陰冷的劍意撲面而來,那朵花在眼前款款綻放,從一朵花苞漸至怒放,每開一瓣便迸發出一聲細微的空洞的回響。
澄透的冰花映出他熱烈似火的眸子,冰與火的極緻交融,似令世間萬般光華在其中流轉,這般的少年意氣,這般的熱忱真摯,竟也能演出來嗎?
他這麼笑着凝視着她,聲音溫柔:“沒做什麼啊,就是想送朵花給儀姑娘。我想儀姑娘應當很喜歡的。”
司馬儀冷眼看着他,卻不知在什麼時候,眼前光影變幻,道道白光綻開,腳下地動山搖,訇然一聲,浮冰碎裂。
她仿佛被不知何物控制住一般,不得動彈,隻能落入水中。
一道極疲憊的嗓音在耳邊響起:“我當然想活着啊。”
“真的,很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