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有此理,欺人太甚!”
長劍出鞘,冷光四射,驚得對面人後退了好幾步。
不過人家畢竟是一州之君主,聞意也沒有做的太過分,隻是亮明了自己的身份後将青雲神兵插進岩土中,以一種山雨欲來的低沉語調問荊方觀:“荊州就是這樣做事的,真叫人大開眼界。”
荊方觀勉強維持着王侯的威嚴,隻是看着這麼多橫空出世的天才,再看看自己…他一口銀牙簡直全要咬碎,卻還是不得不違心說到:“真是天理難容,令荊州蒙羞啊。”
我州女子被拐一事,本王定會徹查到底!”如此安撫一番後,他又故技重施暗示聞意她們不要插手管的太寬:“隻是這說到底是我們荊州的家務事,此案又牽扯巨大,吾等定然要細細斟酌,好生調查一番,日後定要一把将那些個草菅人命的蛀蟲一鍋端掉!”
他一擺寬袍大袖:“當務之急,還是把慶宴安穩過完吧,就當給本王三分薄面,如何?”
他這很明顯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這麼稀裡糊塗過完算了,還賣他三分薄面呢,可惜了,白椿可從來不是那善解人意會看眼色的主兒!
桌椅闆凳先前已被踢翻,她便也混不吝地反客為主,一路踢踢踏踏掃開障礙物,代替荊啟序上到了慶台最中央:“諸位!”
“煩請聽我一言,我乃杏林宮白家,醫修白椿。”
她噔噔噔跑過去,一把拉起阿燕的手和着自己的一起舉高,叙述到:“荊州王讓我等修士等一等,隻是過客能等,那些冤魂可再等不起!”
此話何意?
本次搭随往界雲舟而來的百餘位修士都看向了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醫修。
白椿見修士們的目光全被牢牢吸引過來,最前頭還有碧落聞意等人保駕護航,斷不會被捂嘴甚至殺人滅口,知道時機已經成熟,當下也就把快速跳動的心髒沉回肚子裡,快速将白衣上的某個亮晶晶物體丢在了台上。
“口說無憑,且看鐵證!”
這是…大家一齊看了過去,見是一塊巴掌大小的圓形乳白色石頭,打磨過的平面極細膩,如果不注意細看,倒是很容易會和其它縫制在衣物上的亮鑽裝飾物弄混。
不過青天白日的,修士們一眼就能認出來,這是塊質地輕薄的留影石,就算再怎麼打磨,它始終也依舊是塊能留存真實畫面的留影石。
因為有陣修大師的加持,這小小的石頭反倒是能見證萬千真相。
就見瑩瑩燈火一閃,一黑一白兩個人影倒映在小小的留影石塊中,影影綽綽看不清她們的表情,但一個被重重鐵鍊禁锢,一個挺拔如青竹,倒是能看出兩者實在境遇天差地别。
白衣服的那個語氣嚴肅,面色冷凝,詢問道:“你,阿燕,和你姐姐阿莺,你們都不是自願栖身在荊州主城花街區醉仙居裡的?”
“你們沒有簽字畫押,收錄為憑,都是清清白白正正經經的普通人家,甚至還頗有一點兒修仙天賦,是嗎?”
正是當日情景再現。
便聽見那姑娘好似得到了生的希望那般殷切回答到:“我不知道這一切都是怎麼發生的…但我們、我們絕對不是自願的,我姐姐她是被強迫的!”
……
“那麼,現在,”留影石裡的白椿堅定開口,道:“隐患已經提前解除,留影為證,是這裡的人違反修真界公約在先,特此證明。”
“既然你非自願獻祭,那麼,我帶你走。”
接下來的事情就和對外公布的相差無幾了,白椿帶着阿燕逃走,中途迷了路,又恰好遇見解靈陳可知她們,後來楊回追上來幾人兵分兩路,這時白椿疲于奔命不小心損壞了留影石的錄像功能,但聲音還是能聽見的,她便也就無暇顧及了。
在最後也是最緊急的時刻,白椿自願停下腳步,選擇了為三人抵擋追兵。
抱着必死的決心。
緊接着聞意碧落以及元嘉元理她們就趕來了。
而現實裡,高高踩着台階的白椿一揚下巴一擡手,左看一眼右看一眼,巡視會場一圈,這才斬釘截鐵地宣布到:“鐵證如山呢。”
她眉頭一皺話鋒一轉,直逼荊州王荊方觀以及他背後的不明勢力:“看看羅刹娑地獄裡的慘狀吧,那些鮮血,那些白骨,那些堆積如山的哀嚎和仇恨,這些都是消滅磨平不了的!”
“那楊狗賊自視甚高,除了狐假虎威為虎作伥,我找不出第二個合理的解釋。”
“荊州王,我請問你們舉全州之力調查了整整兩天,查出來個什麼結果呢?”
“該不會又是老掉牙的‘本行為因下面人操作不當造成嚴重後果,現以嚴肅查清處決,還天下一個‘太平大同’處理吧?”
“下面人累死累活最後還要被推出去擋刀,上位者賺得盆滿缽滿臨了還要嫌棄一句徒惹一身騷?”
“這不會就是荊州給三宗三大宮,給修真界,給天下的交待吧?!”
台下的荊方觀啞口無言,隻是看着白椿的眼神比之毒蛇還要陰毒萬分。
如此鐵證赤裸裸血淋淋擺在面前,衆人沉默了一個呼吸的時間,随即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議論和白眼,像永不止歇的浪潮。
周圍人的負面情緒如海般向筵席在坐的荊州人奔湧席卷,有沉不住氣的公子少爺想解釋什麼,卻又一把被身旁的長輩按了下去。
沒看到王上和王後都沒動靜嗎?雖然是收攏本地人心的好時刻,但掂量掂量吧,你什麼身份什麼地位也敢上去湊這個熱鬧,不怕最後吃不了兜着走?
貴公子們抿着唇,都默默離原本呈衆星捧月姿态的荊啟序遠了幾步。
荊啟序此時正氣得慌。
本來嘛,好好一個慶功宴被這群修士搞的烏煙瘴氣不說,自己還滑天下之大稽被狠狠修理了一頓,他以後還如何在衆人面前立威?
更别提還真誤打誤撞讓她們知曉了某些東西…這群人,他大言不慚地想,一個也不能走出荊州。
殊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誰生誰死,不到最後一刻,誰又說的準呢?
“…孽畜!”
荊方觀暴喝一聲,不知道是在說不争氣的荊啟序還是得理不饒人的白椿,畢竟前者連個練氣的法修都打不過,後者居然人證物證準備俱全,兩個都是晦氣的喪門星。
不過白椿可不是被吓大的,她根本不理會青筋暴起龇牙咧嘴的荊方觀,隻是學着元嘉的樣子,繼續煽動現場氣氛:“再等下去,莫不是給某些人官官相護的時間?!”
不等荊州王再狡辯,五州筵席上座坐着的聞州儲君聞熙一推桌,率先發難:“正是此言!”
“先前我就覺得奇怪了,這裡可是荊州王府,任是你再膽大包天氣焰嚣張,沒有默許甚至扯虎皮的情況下,有誰能瞞住一州之主,把倡院開在王府後花園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