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家所在的小區離車道很近,我直接趴在陽台上發呆,看人來人往,車水馬龍。
在并非紅色而是金色的夕陽“餘光”中,一片片顔色各異的落葉在在黑色的河道上流動,有時候河道會堵塞起來,那個位置就會響起一片嘈雜的車笛聲,而後分流散去。顔色各異的沙子則是随風在河岸上緩慢地滾動,在各個河口裡周轉。
随着河口的紅綠變化,沙子和落葉有規律地移動。
在高樓上看遠處的車和人很容易陷入漫無目的的思索。
星期三就是她的生日了啊,又一年過去了。
我們仍未長大,但是我們終将成長,成為大人。在那之前,之後,我都要繼續陪在她身邊才行。
給她的生日禮物早就準備好了,但是我總覺得缺少了些什麼,明明和前些年沒什麼區别,卻讓我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缺少了什麼。
嘛嘛,用力想過也想不明白的事,還是不要多想好了,總有一天會明白的。我這麼思忖着,随後回到了屋子裡。
冷氣并沒有讓我頭腦運轉的更加清醒暢快,我伸了個懶腰,瞥了眼靈靈,發現她還在看課本,大概都沒感覺到我放了水杯過去,還真是聚精會神啊。
輕聲走回房間,悄悄把門反鎖上,然後輕輕拉開書桌的抽屜。書桌最右邊有四個抽屜,最後一個是近乎落地的,我把抽屜上移,直接把整個抽屜拿出來放在一旁。
抽屜後面有一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空間,可以藏下一些東西,這個位置連靈靈也不知道,是隻有我知道的秘密小空間。
我把擺在裡面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淺藍色袋子拿出來,輕輕地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塵,然後打開袋口。
淺藍色的袋子裡面,還是一個袋子。
是一個半透明的塑料袋。
再次拉開袋子的塑料鍊,裡面的東西才終于被我拿了出來。
那是一條我自己織的純白色的圍巾。
雖然做工一般般,也沒有花紋,不過倒也實用,很蓬松暖和,至少能過我自己這一關。
從六月份開始,我就開始苦惱今年該送什麼了,以前都是買的一些小物件,但是我覺得好像都送過一圈了,苦惱了半個月才決定要自己織圍巾。
暑假裡趁和她沒有見面的時候,我幾乎每天都會抽出一點時間來編織它。因為是我第一次編織圍巾,其實還有幾條半成品,不過我都給扔了。
我不但喜歡小物件,還喜歡自己制作一些,所以我的手還算靈巧,沒失敗幾次就做好了。總花費是幾團純白羊絨線,兩根長編織針,一個月的學習時間和試編時間,還有一個月的正式編織時間。
不知道她會不會喜歡,這是我第一次自己制作給她的東西,有點忐忑不安。
好吧,她應該會喜歡的,這點自信我還是有的。但即便如此,我還是會有些緊張。
我清楚,這肯定是因為我太在乎她了。
但是她值得。
不過,明明已經自己編制了圍巾了,我還是覺得缺了點什麼,而且說不出來是什麼,以前從來沒有過這種淡淡的焦慮感。并不是怕她不喜歡的焦慮,而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焦慮。
在我決定要編織圍巾,甚至是編織好以後為止都算滿意。大概是從最近某個時間節點之後開始,我就變得有點奇怪。
可能是上了初中以後還不适應新環境導緻的吧?
我甩了甩頭,将圍巾小心翼翼地收好,然後放回原處,裝回抽屜,再輕手輕腳地回到客廳坐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玩起手機。
再次悄悄擡起眼皮,偷着看她,确認她還在專心學習以後。我拿出耳機,連上藍牙,決定在她意識到太陽光正在消失之前不打擾她。
畢竟,我并不能代替太陽為她照亮她的天地,而現在就開燈的話會驚擾到她。
有一段時間沒怎麼聽音樂了,不知道該聽什麼音樂好。
思來想去,也沒個所以然,我自己喜歡的音樂已經有段日子沒有增加了,稍微有些聽膩了。
這種時候,還是先聽聽她最近在聽什麼,再聽聽軟件推薦的好了。
在音樂這方面,我們也還算是相性不錯,但是區别在于我和她聽的音樂語種不太一樣。
我比較喜歡聽華語和粵語這種我能聽懂的語言的歌曲,偶爾會聽聽英語的。而她則對語言毫無選擇,歌單裡會有許多種不是特别常見的語言的歌曲,例如意大利語,法語,日語,甚至是凱爾特語和一些人造的“精靈語”,或者幹脆是純音樂。
換句話說,我對“能聽懂”有點要求,而她則更傾向于“好聽就行”,這大概就是我和她的不同吧。
點出軟件裡唯一的特别關注,然後點開她的like列表,發現最近她做了不少更改,看來聽得不少。
第一首是夢璃花(花たん)翻唱的《即使歌聲無形》(歌に形はないけれど),我聽不懂日語,所以我點開了歌詞看歌曲大意。
雖然不是第一次聽了,歌曲我也很喜歡,但是之前我隻聽過初音未來唱的原版,而我本人不太喜歡初音未來那種機械的聲音。
并不是說這種聲音不好,隻是我自己個人的喜好而已,感覺太機械了點,缺乏靈性。
換句話來說,缺乏“人”的感覺。
作為我個人的看法,沒有靈魂,或者說是沒有情緒,是不能作為智慧生命活着的。
嘛,不過人各有喜好就是了,有些人則會特别喜歡這種聲音,認為它很空靈,求同存異就好了。
一邊欣賞着音樂,一邊看着歌詞大意,我有些發愣,有種被擊中了心底某處的感覺。
『笑顔をくれた君が泣いてるとき』
當帶給我笑容的你,暗自哭泣之時
『ほんの少しだけでもいい』
即使僅有微薄的希望也好
『君の支えになりたい』
我情願成為你的支點
『僕が泣いてしまった日に』
就像你在我以淚洗面的時日裡
『君がそうだったように』
曾為我做過的那樣一般
……
到底是她拯救了我,還是我拯救了她呢?
我不知道我在什麼時候有救過她。
據她本人所說,我應該是在不知道什麼時候“救”過她,就算真的有,大概我也已經忘了,所以我不能肯定但我是否有拯救過她。
但我能肯定的是,她已經救過我好多好多次了。
準确來說。每一次都是,從有記憶開始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