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的,我真是煩人。
好讨厭這樣的自己啊。
“是嗎?你自己不是光嗎?”
她的回複也是令人一頭霧水的,聽上去比我還混亂。
她為什麼能理解我在問什麼?
但是,不管了。
“我不是。就算我是,我也已經熄滅了。”
我倔犟地說。
我已經死了。我的心已經死了,它現在的跳動隻是虛假的,毫無生氣的,隻是生物意義上的跳動才對。
它不會再發光了。
“嗯……既然你說按滅了,那就按滅了吧。不過,那個位置還有殘留,你也清理不掉。”
她輕笑起來。
“哪個位置?”
我把頭從她胸口擡起,試圖看清她的眼睛。
她的背後是一片光亮,我看不清她,也看不清我自己。
好耀眼的逆光。
“你剛剛伏着的位置,一直都。”
她把我重新按回她的胸口。
在我心裡。
她是這麼說的,雖然她沒有說。
我是她的光嗎?不可能吧?她才是我的燈塔才對。
可是,她這麼說了,那就說明不管我是怎麼認為的,在她心裡就是這樣。
即便如此。
“總有一天,會消失的,對嗎?”
我用像是要消散一樣的聲音呢喃着。
“不對,不會。除非我死了。”
她輕輕地抓起我的小指,撫摸起來。清冷的聲音很平淡,但是這份清冷并不尖銳,反而很柔軟。
就像是在述說着一個再正常不過的事實,如同明天太陽會在東邊升起一樣正常。明明語氣和聲音很柔軟平淡,可是意義卻很強硬,沒有能讓我反駁的餘地。
“哪怕是遇到了比我重要的人?也是這樣嗎?”
所以我沒有反駁,就隻是提問。
她停住了手,接着那隻手離開了我的小指,移動到我臉上。
手掌輕輕把我的頭拉開,轉而托住我的臉,不讓我逃走。
她輕輕調整了一下我們相互面對的角度,讓光同時打在我們兩個的側臉上,而不是逆光。
漆黑的瞳孔緊緊抓住了我的眼睛,光灑落在我們身上,朦胧的黑暗一下子就被照亮了。
“不會有人比你重要,我發誓。從這裡,從現在開始,到最遙遠的未來。”
她一字一頓地說着,不容置疑。
然後,小指擡起。
我沒有第一時間去接,而是把身體稍微遠離她一點。
“可是,會有各種各樣的未來在等着我們吧?假如,你和我都有……”
說到這裡,我越來越不敢說下去了。
“有?”
她在給我勇氣。
“男……男朋友什麼的……”
我終于鼓起勇氣,還是說出來了。
心髒在竭盡全力地拼命,讓我能咬緊牙關擠出來這個令我極度恐懼的詞。
她笑了。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她這樣的笑容,恣意而不屑,甚至有點狂野,神采飛揚,像是旁若無人,獨自綻開的夏花。
她還會這樣笑嗎?這還是她嗎?
我一陣目眩神迷。
“那又如何?”
她再次伸出手,把我拉了過去,拉到隻差一點就能貼着她的位置,不像平時的她,有點粗暴。
那又如何?
簡單的四個字,化為熾熱的岩漿沖入我的心裡。
“那又如何……嗎?”
我細細品味着這種灼燒感。
是啊,她說得對,那又如何?
隻要我記住這個時候的感覺,把它封印在心裡,以後如果要背叛她的時候,再放出來。那麼,就不會有問題了吧。
所以,我伸出了我的小指。
這是一個“契約”。獨屬于我們的契約。
它無比牢固,我相信,這個世界上沒有比這個更牢固的東西,可以把此刻我的心情封存好。
“那又如何?”
我重複了一次,也輕笑起來,同時把小指纏在她的小指上。
第四次小指拉勾。
燈光撥開迷霧,告訴了我應該往哪個方向航行。
死去的心髒重新開始跳動。
上一次,被她這樣拯救,是我們第一次小指拉勾的時候。那一次,她告訴了我,我并不孤獨。
這一次,是我自己告訴我自己的。
以前的許語曦,在剛剛已經死了,從現在開始而跳動的心,隻會為她而跳動。
無論她屬不屬于我,我隻屬于她。
絕對不會屬于其他任何人。
“嗯,約好啦。”
手指分開,她輕輕把我按倒,為我蓋上被子,剛剛那個放浪不羁的她已經不見了,重新變得柔軟,看樣子正打算離開房間。
“不準走,陪我。你剛剛說了我是最重要的,讓我抱着睡。”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剛剛不是還不打算讓我進來嗎?怎麼這會舍不得我走了。”
她無奈地笑笑,轉而躺在我隔壁。
“我不管,我不管。已經沒法反悔了,你自己說的我最重要。我就是這麼任性又笨蛋又自私,怎麼樣?後悔了?”
我直接踢開被子,抱着她,開始耍小性子。
“好好好,這樣的你最好了。”
她也湊了過來,現在她又靠着窗邊,所以這次還是逆光,讓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啊,好熱啊,我開空調了啊?”
空氣好像變熱了,明明剛才還這麼冷的,真是奇怪。
“明明剛剛身體還冷冷的,這會兒怎麼熱起來了?”
她掩着嘴,看樣子是在偷笑。
“哼!笑什麼笑,都怪你抱着我,熱了。今晚必須開空調。”
我抓過遙控器,毫無道理地耍賴着,按動它。
“那就不抱咯?我回去了。”
她作勢欲走,雙手離開我。
很明顯是裝的,但是不行,裝的也不行。
“不要,你今晚是我的專屬抱枕,這種特等席不準給别人享受。”
我直接纏住她的脖子,不讓她動,然後擅自在她懷裡找了個最舒适的位置蜷縮起來。
像一團裹着被子的貓,當然,被子是她就是了。
“好好,是你的是你的。不鬧了,睡覺吧?晚安。”
“好,晚安。”
我乖乖地閉上眼睛。
突然有點好奇她會不會再等我睡着然後親我,是每次都這樣嗎?
在這樣的疑惑中,我決定再次裝睡,反正現在我一時半會也睡不着。
如果她每次都這樣的話,那我每次都裝睡好了,嘻嘻。
在裝睡的同時,我開始整理自己的思緒,呼吸變得平穩,現在她在我身旁,所以我很安心。
既然約定好了不會再離開,那麼,即使有了男朋友,我們彼此也是第一順位的。
那我們到底算是什麼關系?或者說,要成為什麼樣的關系?
不太懂耶,是家人嗎?感覺我們已經是家人了啊。
啊啊,算了,不懂。以後再去搞懂吧。
總之,現在我可以确定,我會比她未來的男朋友重要就是了。那她呢?
嗯?好像我根本沒想過這個問題耶。
啊,原來她一直都理所當然的是第一啊,怪不得我沒想過。
好安心。
正當我整理好思緒的時候,隔壁的人兒動了動。
“曦曦?”
她輕輕呼喚我。
心跳莫名其妙開始加速,和昨晚一樣的開始,和昨晚一樣的感覺。
那我當然也是和昨晚一樣,一動不動地裝睡起來了。
首先是臉,被她溫柔地撫摸,雖然有些癢,但是真的很舒服。
然後是額頭被吻住了,和平時不一樣的,隻會在這種時候才有的感覺,使我心跳速度飙升。
最後,她輕吻我的脖子,這是我從來沒被她吻過的地方,鼻息撲打在我的脖子上的時候,我差點驚叫出聲。
搞不懂的感覺伴随着她的雙唇印在我的脖子上達到頂峰,我全身酥軟,心髒竭盡全力地呐喊。
為什麼她會親我的脖子,原來我的脖子這麼敏感嗎?
真的好害怕心跳的聲音會讓她知道我在裝睡。
她輕輕為我們蓋上了被子,一如既往地調整好了我們的位置,把空調往下調了兩度。
“晚安。”
她這麼說了,然後鼻息逐漸平穩。
伴随着我的心跳一起變得平穩。
雖然,這種感覺很新奇,無可命名。但是,它的存在使我安心。或者說,有點上瘾了。
好想她再多親親我,根本不夠。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這是說不出口的。
我隻好等待着她睡去,然後我來反親回去,雖然沒有得到最想要的被親親的感覺,但是在這種時候親她的話,也會有那種感覺。
平時親沒有的,未知但是想要得不行的感覺。
在她臉上親了好多次以後,在高速沖刺的血液的鼓動下,我也閉上眼睛,試着去親她的脖子。
洗發水與沐浴露,還有洗衣液和她的體香所混合起來的,令我熟悉安心又沉醉的氣息,雙唇傳來的冰涼但是柔軟而脆弱的觸感,都鑽進了我的心裡,讓它一瞬間就加速到僅次于被她親脖子的時候的速度。
我恐怕是完全成為了這種感覺的俘虜。
不過,這樣也不差。
不舍地把唇離開她的脖子,看着她的睡臉,我突然想起來,像這樣看着她的睡臉,原來也不是頭一次了。
在那個暑假的夜晚,也曾有過一次,那一次應該才是真正的第一次才對。
思維墜入暑假的夜晚中,我嘴角無法抑制地勾起一個弧度,在回憶中,思緒墜入了夜空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