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再次醒來的時候,已身處黑夜的野外。
他倚靠在一顆樹上,身下墊着貂絨,身上披着毛毯,面前是燒得正旺的火堆。
葉止所留存的最後一段記憶是他與風麟在客棧對峙。
風麟問自己願不願意同他一起去冒險,葉止沒有任何猶豫地拒絕了他。
哪怕是現在,葉止對當時風麟臉上的失望與掙紮仍舊印象深刻。
所以這是怎麼回事?
環顧空無一人的周圍,葉止陡然瞪大雙眼。
難不成是龍傲天男主因為自己拒絕他,惱羞成怒把自己綁架走了?不至于吧!
他什麼時候有這麼大魅力了?
葉止苦中作樂想着,旋即掀開身上毛毯,站起身來,面前火堆燒得‘噼啪’作響。
很明顯,布置好這一切的人并未離開多久。
葉止并未用多大音量随口叫喊道:“我餓了。”
果不其然,一份荷葉包着的叫花雞不知從哪骨碌碌滾到葉止腳邊,葉止順着它來的方向望去,空曠的連根鳥毛都看不到。
葉止癟癟嘴,又喊道:“我渴了——”
‘啪嗒’
天上憑空掉下來一個水壺,而且還剛好掉在葉止身側,甚至一步都不用走,蹲下身就能撿到。
葉止簡直要被氣笑,敢綁不敢露面是吧,逃避能解決問題?
無奈地長歎一聲,葉止揉揉心口。
“風麟。”他頭一次這麼鄭重的喊出風麟的名字,“我知道你在。”
周圍依舊是靜悄悄的。
葉止很清楚,從風麟說出他不回玄凜宗那句話開始,他倆就到了分道揚镳的時刻。
葉止自顧自彎腰随手從地上撿起一根木棍扒拉着火堆,其實風麟不在,至少是表面上不在,他内心反而更輕松。
能說出一些他平日裡不敢說出口的心裡話:“想我陪你去曆險,可你有沒有想過,我能陪你多久呢?”
經過那麼多時間的相處,葉止并非舍得與風麟分别。但無論是原書的劇情,亦或者是他在這個世界再普通不過的身份,都注定了他與風麟不可能一起。
說句不好聽的,書中輕描淡寫而過的任意秘境中五年十年,對于修真者而言不過一瞬,可對于葉止這個廢材而言。
縱然他能活到百歲,那亦是足足十分之一的人生。
“我不能修煉,我甚至連最簡單的靈氣入體都做不到。”葉止無力地看向自己的雙手,火光下他手中掌紋再清晰不過,他顫抖着嘴唇道,“不要帶上我好不好……”
“我怕某天從秘境中出來時,我要麼化為一捧灰,要麼白發蒼蒼皺紋滿面……”
那日元宵燈會後,葉止總會時不時做噩夢。
夢裡街道繁華,燈籠齊亮,葉止沒再捂住‘風麟’的嘴,看到了他朝思暮想的那句話。
是的,看到。
葉止沒聽過風麟說這句話的語氣,所以他揣測不出來,在夢中也就聽不到。
但他還是答應了。
‘風麟’在夢中開心地抱住他,溫熱的懷抱像被剛曬過太陽的雲層包裹一樣,‘風麟’口中一遍又一遍重複着葉止喜歡聽的那句話。
他還是聽不到,葉止仿若在夢中宛如一個旁觀者,看着‘風麟’的喜歡,又好像自己就是主角之一,得到了那份喜歡。
可青絲成白發在夢中不過轉瞬,‘風麟’卻仍舊是當初他們相遇時的模樣。
葉止伸出早已幹枯褶皺的手,迎來的是一面鏡子以及‘風麟’厭惡的眼光。
他倉皇地捧起鏡子,鏡子裡那人幹癟的嘴角悲慘地往下聳拉,布滿皺紋的眼皮顯得腫脹而又沉重,細小的皺紋宛如扇面一樣向太陽穴那裡延伸去。
身體蒼老的仿若無時無刻被螞蟻齧咬着,他連想狠狠摔碎手裡的鏡子都辦不到。
他看到‘風麟’說:“你現在根本配不上我。”
旋即懷抱着原書中描寫的各色美女翩然離去。
葉止從夢中驚醒的第一時間就是去拿銅鏡,他突然開始慶幸,風麟通過第一個秘境的時候隻用幾個月。
不然恐怕他再也見不到師姐了。
人生不是隻有愛。
如果可以,葉止至少希望,他能在所愛人心中永遠是最美好的樣子。
說到此處,葉止嘲諷地扯扯嘴角,不知是斬斷誰的後路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秘境中總有靈草可以延長壽命,或者再神奇一點,你尋來能讓普通人能修煉的靈草。”
“你覺得師姐沒想到嗎?師姐試過,所有靈草靈丹都對我無用……”
“那。”低沉的聲音突然近在咫尺。
葉止整個人頓時被陰影覆蓋,是突然現身在面前的風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