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止躺在床上翹着二郎腿開心地看着手中的五百兩銀票。
銀票右下角有一道極其細微的折痕,那是那日葉止遞給王福父子二人時故意折的。
葉止什麼時候吃過這麼大的虧?
又是欺負丢丢,又是衆目睽睽之下揍女兒,還妄想從他這裡敲走五百兩銀票。
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就算是泥人也會有三分脾氣,更何況是小氣吧啦的葉止。
在秘境的時候,小老頭喂他怪味丹藥,葉止直接連掀小老頭半個月煉丹爐,何談這兩傻X,不給點顔色看看還真分不清誰是大小王。
不過葉止承認,他自己的确沒多大本事,可他知道龍傲天男主風麟有啊!
生怕風麟不去找他們,葉止還故意在他面前提起‘五百兩銀票’可惜了的事。
第二天葉止再找風麟借五百兩銀票,果不其然,風麟給的就是當初他做記号的那張。
風麟,不愧是龍傲天男主!就是靠譜!
葉止企圖親吻一下銀票,猛然想起它曾經落在那兩傻叉父子手中,立馬又嫌惡地拿開老遠。
‘叩叩’
“請進。”聽見敲門聲的葉止瞬間正襟危坐,他在外人面前還是要點形象的。
至于他為什麼知道不是風麟。
呵,這人進他房間從來沒敲過門!一點都不知道邊界感!
沒想過推門而入的是林祈之,葉止頓時僵硬在床邊,結巴道:“怎……怎麼是你?”
林祈之察覺到葉止的不自在,柔順地低下頭溫聲道:“奴…我來給恩公送吃食。”
望着林祈之手中的托盤,葉止直感覺自己頭上庫庫冒汗。
不是,風麟怎麼回事啊!送飯的事不一直都是他負責嗎?他是不是在釣魚,不會是還懷疑他和林祈之有什麼吧?!
“你,你放在那吧。”葉止緊張的手腳都僵在原地,甚至現在心裡的小人已經在咬被角,面條淚流了一茬又一茬。
林祈之依言照做後,安靜地在桌旁坐下,沉默半晌不開口。
媽呀,這是什麼氣氛。
葉止心裡小人面條淚都要流幹,能不能學學風麟,放下吃的就走啊嗚嗚,他真的還想再活幾年。
“你……”
“恩公……”
兩人同時開口,葉止更想死了,連忙謙讓道:“你先說,你先說。”
林祈之秀美的發絲落在她耳側,垂下眼睫遮住眼底晦暗不明的神色,朱唇輕啟:“恩公,是真的不要奴以身相許?隻為奴為婢也不可以嗎?”
“不可以。”葉止斬釘截鐵的拒絕,臉上是從未有過的鄭重,“林姑娘,雖然這話我不該說,但我還是想告訴你。”
“世上沒有任何一個人值得你當他的奴婢。女子,從來不是依附任何人而生。”
“我行其野,芃芃其麥。”
葉止拿出那張五百兩的銀票遞過去,定定直視着林祈之雙眼,語氣是别樣的堅定:“我知世道女子之路多艱難,但我相信,你能做到。”
葉止時常為這位林姑娘感到惋惜,原書中,對她的描寫就宛如菟絲子一般。
前半生依附自己爛到透頂的家人,後半生寄托在無法專心專一的龍傲天男主身上。
但其實當她歸附男主後,她自身經世卓絕的經商天賦可以說為後期的龍傲天男主提供了不少助力。
葉止不知道林祈之真正的想法是什麼,原書作者更不會提到,可他猜想,林祈之一定不會是開心的。
看着葉止遞過來的銀票,在他真誠的目光下,林祈之突然覺得自己很惡心。
無與倫比的惡心。
林祈之名字是她娘取的,意味祈禱盼望。
祈禱盼望什麼?祈禱盼望有人能垂幸她,如同她娘親心底最深切的願望。
于是她從小開始學三從四德、女德女戒,教導以男為尊,以父為天,以夫為天。
哪怕娘親逝去時,所留下的遺願都是讓她找一個能支撐起她一生的男人。
林祈之向來對她娘言聽計從,可再深的思想烙印在痛苦的深淵中也會慢慢崩解。
混賬父親不分晝夜的暴揍,臉頰與周身永遠無法愈合的傷痕。
以及弟弟對自己日漸飽含欲念的目光,這一切都讓她内心瘋狂地叫嚣:逃!
逃?那能逃到哪裡去?
母親從小到大的教導和最後的遺言宛如一柄深深的枷鎖牢牢困住了林祈之妄圖掙脫的心。
于是,她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隻要……有人願意帶走她,她是不是就可以逃離。
林祈之每次都故意在人多的地方惹父子二人暴怒,對她拳腳相加,常年的挨揍經驗能使她精準避開傷害最大的部位,而使她看起來更楚楚可憐。
她日日夜夜祈禱盼望着有人能因為憐憫帶走她。
她好似在那瞬間,真正成為了她母親。
但王福王貴的惡名早就傳遍霧臨城,沒人會願意為她染上潑皮無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