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言苼拿起賬本翻起來,隻是翻書很慢,密密麻麻的字看得腦袋疼,他不想讓人看出來:“隻是随意走走,看看罷了”。
顔憐哪看不出陳言苼逞強:“這半年你越發身體不好,晚上要配安神香才能睡下,平時幾乎不休息,這麼多事情壓在你頭上,琉璃城的人又日日施壓想要把葉瑄接回去,言笙你的壓力太大了”。
陳言苼搖搖頭:“沒那麼誇張,我隻是——”
“你來此,是為了躲避葉瑄?”
顔憐冷不着出聲,打得陳言苼措手不及。
“我——”
顔憐恨鐵不成鋼看着陳言苼:“你說說你為了一個男子,将自己糟蹋成這樣,以後讓旁的姑娘見了,還以為大名鼎鼎的陳言苼是個傻子”。
陳言苼:“?”
他将自己糟蹋成什麼樣了。
怎麼姑娘見到會認為他是傻子。
顔憐說話從來都是想說什麼說什麼,在外人面前他還有些收斂,在陳言苼面前他直接毫不留情,幸好陳言苼不在意,要是換個城主,顔憐現在腦袋都保不住。
他說:“看看别的城主,哪個不是攻于算計,眼高于頂,山珍海味,绫羅綢緞,寶石珍珠鋪滿地。恨不得把八輩子沒享的福全享一遍,你看看你,活的還沒街邊賣菜的大爺自在——人家至少有錢賺,你天天賠本”。
陳言苼覺得自己腦袋更疼了,眼前景物一轉一轉的,他聲音低了些:“阿憐,你讓我靜靜。”
顔憐覺得陳言苼表情不大好,想起他身體狀态,勉強把一身火氣收了收,關心問:“不舒服嗎,我去找大夫”。
陳言苼連忙叫住顔憐,說:“不用,我隻是有些累了,休息一下就好”。
最後顔憐送他回房,本來陳言苼打算讓人把賬本送進去,被顔憐怼了回去:“你還是先管好自己,這些賬本交給謝問就行”。
他跟謝問關系好像緩和了不少,不再對人冷臉,熟稔了,偶爾還能一起坐在房頂上,賞月看景,喝喝小酒。
陳言苼是真的頭疼,等顔憐走後,獨自躺在榻上,微皺眉梢。
剛到玥城的時候,盛澤幾次三番派人暗殺葉瑄,如果不是顔憐及時趕到,葉瑄現在已經死了。從此後,陳言苼再也不敢将葉瑄放在其他地方,必須時時刻刻待在自己眼皮底下才行。
其實李意早就給他準備書信,上面是原著劇情,是李意所能回憶起最全面的劇情——如果他出了意外,或者發生什麼事情他不能及時幫助他,這封書信就會送到他身邊。
李意在書信的最後寫上一句:
旁人不知你,可一笑淡之。
願見玥城外處處鮮花盛開,風月即吾,陪君同看。
落款名字不是那位大名鼎鼎的葉瑄,是名不見經傳的、無人知曉的李意。
他早就知道盛澤會對付他,早就知道自己成為别人的眼中釘肉中刺,不知道危險什麼時候降臨,他不說,不讓陳言苼有任何察覺。
“你怎麼,這麼厲害”
陳言苼喃喃道。
他不見李意,既是因為他不是從前的他,怕那般熾熱的感情也會随着長河流逝,怕相見意難平,又是因為他總是将他當做保護對象,做的事情不會刻意瞞着他,但他不問他就不會主動說。
陳言苼不是深閨怨婦,内心細膩又冷淡,同理心很強同時又被理智壓制,他希望救下每一個被病魔折磨的病人,又明白在不可能救下所有在世道中困難度日的人。
今天可能是太難受了些,讓他情緒膨脹。
外頭寒風吹進來,飄揚的簾子凍上一層薄薄的冰霜。
身體漸漸發熱,意識殘留知道自己發燒,應該叫人進來,但他沒有力氣說出話。
呼出來的氣散出白霧。
迷迷糊糊中,他似乎看到眼前窗在翻進來一個人,水波潋滟,那人好似從畫中走來,像極了夢中仙。
陳言苼想自己真是病了,李意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他醒來發現自己不在他身邊,是該生氣了吧……
合上眼,打算沉沉睡去。
下一刻,身體一空,他被人打橫抱起。
陳言苼倏然睜眼,手中藏刃抵在來人的脖子上,熟悉冷冽的淡香襲來,面前的人面容清晰起來。
明明不久前他見過他的睡顔。
卻覺。
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