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石:“……”
陳青石:“首先,人家叫汪海川。”
“其次你掉下來之前我沒看見有鞋子,可能不知道掉到哪裡去了吧?”
他說着一抹臉。
谷迢跨過兩級台階,自顧自說:“我掉下來之前答應過他。”
答應什麼……找鞋?
——那種情況下怎麼還能想着幫人找鞋啊?
陳青石沒吱聲,頭頂幾乎具現化出一個碩大的問号。
隻是谷迢的語氣淡定不似玩笑,他邊轉移開話題,邊将手搭在刻痕越來越多的扶手上,有意無意捏了捏: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個是要把我們困死在這裡嗎?”
他擡起頭看向一眼不到邊際的螺旋梯,“想不到這個空間對DNA結構深愛到這個地步,生物一定學得很好吧。”
旁邊的陳青石忍不住開始糾正:“DNA結構是雙螺旋,但這個顯然不是……”
谷迢淡淡瞥他一眼,金眸裡掠過幾分清淺的笑意。
陳青石頓住話,又輕咳一聲,說:“再往上走不知道會碰到什麼,會有boss嗎?”
谷迢沒來得及回話,他忽然一個踉跄,腳下踩了空往前倒去。
眼見着要摔倒之際,後衣領驟然一緊,卡住了他往前摔去的身形。
及時擡手相助的陳青石站在旁邊,将他重新扶穩之後,眨着眼,咧嘴一笑:“因為太困沒站穩嗎?”
“不。”谷迢偏過頭,眉心微蹙,“我不會犯這種錯誤——剛剛有東西拉了一下我的腳腕。”
陳青石本浮着些許笑意的眉眼漸漸歸于嚴肅。
接着,他們又試探着往上走了一段距離,期間好幾次感受到有冰涼的觸感迅速抓住擡起的腳腕,惡作劇般阻止他們前行。
陳青石問:“是副本怪物嗎?”
谷迢扭頭看了一眼身側的扶手,回答:“或許吧。”
循着他的視線,陳青石也發現那一側的異常:無數道極深極黑的刻痕嵌在台階扶手上,而扶手此刻已經黑紅到仿佛要溢出血來。
——有靈感如電光石火般倏地閃過。
陳青石急忙探身往來時的路看去,沿着扶手一路向下,那黑紅如同有生命般,以不正常的速度向着不知盡頭的純白蔓延。
谷迢懶散着打完哈欠之後,淡定問向陷入沉思的陳青石:“有什麼頭緒嗎?醫生?”
“——直覺告訴我這不是什麼好事。”于是他如實相告,“所以我們還是先不要往上走了。”
兩人又掉頭往下走,台階還是那台階,花崗岩制的灰色階石豎面貼着模糊不清的字迹,大概意思是團結友愛尊師重道之類的标語。
台階與扶手交接的角落裡還散落着許多零碎:煙頭、橡皮、紙飛機、壞掉的手表、折斷的圓珠筆、揉成一團的紙張……
順手拾起幾個紙團,谷迢垂眼展開看,上面有用紅黑兩色筆混成的塗鴉,也有被塗黑成一團的字體,看不清橫豎撇捺。
接着,他不知聯想到了什麼,問陳青石:“提起學校,你會想到什麼比較多?”
“我嗎?”陳青石摸了摸鼻尖,思索之後回答,“同學,老師,學業,叛逆的青春期?”
“老實說我隻有小學和初中是在華國讀的,高中大學則是在祖父那邊……據說這裡的高中制度很嚴格,我有時候還挺慶幸自己沒有經曆過。”
“放假那會,我還會跟幾個俄國同學約出去,吸煙喝酒,灌了十幾瓶伏特加後,大冬天光着膀子在雪地裡拉雪橇,跳進結冰的河裡遊泳……”
聽起來簡直跌宕起伏、精彩紛呈。
“很青春。”谷迢評價道。
“你突然問這個,是因為想到了什麼嗎?”陳青石将話題重新拉回來。
等谷迢組織好語言,正想開口之際,一股堪比被速度八十邁汽車撞出去的推力從背後猛然傳來,摔出一道黑色殘影。
陳青石本來正想去拉人,腳腕突然被狠狠一拽,指尖擦了個空,嘴裡下意識甩出一句含糊不清的俄文詞來。
谷迢調整姿勢的同時還有閑心去聽,心說應該是在罵人。
那道即将摔下去的身影輕巧如鷹,瞅準時機伸出一隻手臂,在即将甩出台階跌入虛浮的空間之前,猛地發力,勾住了拐角處的扶手欄杆。
迅猛的沖力使谷迢的下半身體甩蕩在台階外的半空中,蹭落幾塊碎石紙團。
他勾着欄杆的手臂幾處擦傷滲血,肌肉爆起青筋,一身黑風衣上裹滿塵土,連同内裡的老頭衫都抹了黑。
在危險邊緣晃蕩了幾下,谷迢提起一口氣蓄勢,從台階構成的懸崖邊爬了上來。
“媽的……”
最好不要讓我抓住是誰。
正當谷迢面無表情記仇時,忽然聽到近處傳來了一陣輕笑。
這笑聲離得極近,仔細聽好像就在旁邊。
于是他低頭看去,隻見扶手上黑紅如淤血,那一道道刻痕搖晃扭曲,随即緩緩睜開,露出一顆顆含着譏諷與嘲笑的瞳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