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溯掃了他一眼,緊跟着離開了,而樹影似的孤寂鬼影卻隻是靜靜凝望着他的背影,久久,久久,直至夜色漸深。
……
五樓
樓道中如同其他幾層一樣漆黑,但雨過霧散,明亮的月撒了層朦胧的光,總算是可以看看個大概。而左側的一扇門虛虛掩着,在地面上投了條暗淡的影子,那是宋佳佳的房間,此時卻站着另外兩個人,其中紮着高馬尾的少女表情嚴肅,正講述着什麼。而她對面的男人顯然沒把心思放在内容上,隻是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喻有原在使用技能後便隻剩下50的心智值和血量值,30就是常人心智的臨界值了,因此剛剛在走廊時還可以正常和裴溯交流,隻是狀态像發燒一樣暈乎乎的,而經過這段時間的自然衰減,行動和反應都遲緩了許多。
“難怪找不着佳佳她人,太謝謝了。”韓子材笑的爽朗,自然而然道:“晚上你一個人走也不安全,要不我先送你回去?”
蹙眉,喻有原很果斷的拒絕:“不用,你最好先去找她,她現在的處境很危險。”
“佳佳我了解,她就是跟我吵架鬧别扭了而已,到時候哄哄就好了。”韓子材不以為意,他故作紳士:“但是你一個女孩子冒着風險來告訴我,這才是最難得的,作為回報,我得保證你的安全。”
“……”喻有原自認仁至義盡,就連她自己都不明白今天為什麼會多管閑事,“随你找不找,我還有事,用不着你送。”
将話撂下,少女轉身欲走,韓子才擡腳就想跟上,卻見黝黑的通道中一人影悄然矗立,那人面色異常灰敗,瞪得快要跳出眼眶的眼球卻十分明亮,正怔怔盯着上方的兩人發愣。
“佳佳……?”男人自以為隐蔽的收回腳,感受到氣氛的凝固,他才遲疑着說:“你還好吧?回來了就行,我正想去找你。”
被黑暗籠罩的女生沒說話,目光依舊灼灼,幾乎像開了刃的寒刀将喻有原刺穿。因宋佳佳平安歸來而松口氣的少女頓時氣笑了,她忽略那帶有強烈敵意的視線,徑直就想下樓。
一步,兩步,在昏暗的樓道中,她離宋佳佳越來越近,對方直白而銳利的目光幾乎釘穿她的身軀,心中的異樣感緊随着變得強烈,如有預料似的,在她側身躲開的一瞬間,那人猛地撲空。
“你有病嗎?!”喻有原咬牙低罵,極力壓抑着憤怒的情緒道:“你是不是誤會了?我隻是…”
沒等她說完,宋佳佳便不依不饒地撲了上來瘋一般撕咬着,少女幹脆祭出了匕首,鋒利的刀尖泛着寒光,直直抵住對方眉心,宋佳佳這才消停。
“哎哎哎,誤會誤會。”樓上觀望的男人此時趕了下來,将額頭冒着血珠的女生拉到身後,朝喻有原賠笑:“佳佳應該是心智值扣太多了,腦子一時反應不過來,别介意啊。”
要不是看到女生狀态确實異常,喻有原才不會就這麼揭過,她臭着臉,懶得再跟他們繼續掰扯。
“你們兩個還挺恩愛。”冷諷一句,喻有原擡腳下樓,感受到身後強烈的目光越發不爽。
剛剛在二樓觀望時,眼看宋佳佳的處境越來越糟,自己才找了韓子材提醒了幾句,沒想到變成這樣的發展,鬧得跟捉奸似的,莫真是莫名其妙。
不再想那對奇葩,喻有原思慮起此次的首要任務,自己本來是陪裴溯那混蛋出來蹲守白衣小鬼的,誰知道偏偏倒黴,除了他們的目标,副本裡的所有妖魔鬼怪在今夜全部輪班上台唱大戲,像是專門膈應他們一樣,想想就煩。
說起來,宋佳佳都回來了,裴溯也該差不多了。
正想着,二樓通道處便出現了個人影,那人逆着月光,面容朦胧不清,但依舊能憑借清瘦的身形判斷出身份。喻有原莫名感到一陣心虛,繞着發絲遲遲沒有下樓。
見少女沒有下來的意思,那人影便悄然動了,一路到了跟前才勾起抹遲來的微笑:“怎麼不走?”
“……太黑了看不清,你下次突然出現之前能不能說句話?像鬼一樣。”喻有原語氣生硬,“拿到你想要的了?這回總該滿意了吧。”
“說好了蹲個小鬼就行,結果轉頭又要拿什麼日記,你不需要睡覺也得考慮考慮我們這種正常人吧。”
“現在又要幹什麼?繼續蹲嗎?要是一夜都不出來怎麼辦?不是你的技能不心疼啊。”
“喻有原。”靜默着幾乎要與夜色融為一體的青年淡淡開口,“你知不知道你緊張的時候話又多又難聽。”
“……”樓道徹底靜了,喻有原發覺自己的手腳冰涼刺骨。
裴溯就是這樣的人,絕大多數時候的無所謂會讓你覺得他好相處,包容性簡直堪稱恐怖,仿佛沒有逆鱗一般,唯獨在他所探尋答案的路上有種自然而然的冷血,道德倫理,是非對錯,一切人類社會所附加的規則都被格式化,他隻在乎他想要的。
寂靜沒有持續很久,擡眸打量他的青年再次開口了:“你在怕什麼?怕我麼?”
喻有原這次連惱羞成怒都做不到了。
隐約間裴溯動了動,接着伸手湊近,在她下意識躲開後那人動作一頓:“别動。”
她不動了,也看清了對方掌心上的低階藥膏:“你居然舍得花積分浪費在這種小傷……找莫離姐不就好了。”
“一個好的會長是不會允許公會門面破相的,對你們我也不吝啬啊。”他調笑了一句,氣氛霎時間輕松了,“再說,你這傷要是被莫離姐看見了,遭殃的可是我。”
這才是真實原因吧,喻有原不忿,她剛想頂嘴,裴溯就眼疾手快的将藥膏糊了她一臉,沒有半分心慈手軟。
“……”好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