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殃正皺眉轉動着門鎖,這老舊的物件随着時間的消逝變得不甚靈敏,窸窸窣窣的聲響回蕩在一閃一閃的樓梯間内,像是影片中缺少了關鍵幀的高潮,急促又緩慢。
他手一挑,很有經驗地運用着過往的技巧打開房間,屋内景象便斷斷續續暴露在光線中,雜亂無章的櫃椅堆疊相錯,床鋪盤踞在最角落,灰撲撲彰顯着那低調的存在感。
“行了,走吧。”秦殃運籌帷幄地笑笑,回頭捏了捏裴溯冰涼的臉頰,“今晚還是你睡外面?天生當欄杆的料啊。”
裴溯沉默片刻,緩緩搖頭:“不了,系統不讓玩家在晚上共處一室。”
他很幹脆地轉身下樓,最後回頭道:“晚安哥,明天見。”
秦殃愣了愣,随即摩挲着指腹出神,不知是不是錯覺 ,裴溯總覺得對方此刻的表情很像書上所描述的“落寞”。
他思索片刻,終是轉身走了回來,在秦殃愕然地目光中學着對方慣常的樣子捏了捏男人的臉頰,觸感柔韌。
有些瘦,他想。
“……”
秦殃宕機,感受着臉部傳來的異樣不知作何反應,片刻後,他僵硬地後退幾步,顯些将自己絆倒。
“你他媽在幹什麼……”男人色厲内荏地質問着,臉卻泛着可疑的紅,“又皮癢了?”
裴溯不明所以,明明他哥平時就這麼對他的,怎麼反過來就不行了?
“不可以麼?”他靠近,靜靜凝望着對方神情認真,“我以為你會喜歡。”
“發什麼瘋,有多遠滾多遠。”秦殃扯了扯唇,很輕佻地拍着對方的側臉,“你都是在哪兒學的這些鬼東西?”
裴溯再次逼近,全然不知這種距離已經越過了正常界限,“哥教我的,我都記住了。”
他托起男人的手掌,那人顫抖的幅度微微波及着自身,“哥總喜歡對我動手動腳,但是我不介意。”
比如這麼多年秦殃睡夢中下意識的束縛,比如藏起的自己的貼身衣物,又比如在出租屋第一年的月光下旖旎又克制的,一吻。
秦殃沒說話,平複過後隻輕輕笑了下,似是仗着對方沒有情緒感知而有恃無恐。
“兔崽子。”他覆上青年臉側,“再不學好腿給你打斷。”
兩人現在的姿勢實在有些不合規矩了,他們對視一秒,秦殃率先移開視線,故作鎮定地進了屋子,将門摔的震天響,欲蓋彌彰地掩蓋着自己見不得光地惡劣心思。
裴溯接受良好地離開,下樓的腳步沒有一絲猶豫,仿佛剛剛的對話再正常不過,并沒有絲毫不妥。
過道頂部的燈泡撲閃着,映射得雜物像是活了過來,影子随着節奏躍動,緩緩推移遊走。
光影交錯間,一張慘白而瘦弱地臉閃現在木箱後,她瞳仁黑沉沉的,如同死月般反射出外界光亮,直盯着路過地青年扭動着脖子,呈現出一種非人的詭異姿勢,兩行血淚滲入肌膚,如同蜈蚣般在稚嫩的臉龐上腐蝕出幾道不可磨滅的疤痕,活像眼眶被撕裂至下颌,猙獰着将組織翻湧而出。
裴溯頓了頓,手腕一轉,掌中就出現了把殺氣騰騰的匕首,這本是喻有原的個人武器,但不知為何,自從再次進入遊戲後,本鐵制的匕首忽地進階了,此時刀身崎岖不平,黑曜石的材質鋒利至極,刀刃片片凹陷如同龍鱗,手握的地方也變成種角類材料,似乎有辟邪作用,可惜以他目前水平來說,還無法複制上面的特殊buff。
短短十幾米的距離,卻像是失去了時間的定義,一人一鬼無聲對峙着,都等待着對方的破綻。
開門聲忽地響起,在空蕩的走廊中恍若重啟的心跳,那小鬼在一瞬間消失不見,徒留下裴溯孤零零伫立在過道,面容隐現不定。
“你好?”他微微一笑,朝着打開的門點頭緻意。
門後的少女紮着雙馬尾,紅色緞帶在發根處穿插交疊成個精巧的蝴蝶結樣式,繁複暗黑的哥特風洛麗塔在當下的環境中顯得十分融洽,那人個子不高,看到青年的動作也沒搭理,隻輕輕掃了一眼便收回視線,比喻大小姐還要傲氣。
肚子的咕噜聲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裴溯訝然,這直白又戲谑地眼神将對方看得惱羞成怒。
王朝摔門回屋,群擺随氣流揚出道優雅的弧度,吃了閉門羹的裴溯卻不惱,将陳桂香給的鑰匙插進鎖眼裡轉動幾番,便很輕易地打開了面前的門。
吱吱呀呀的摩擦聲在樓梯道回響,無端顯得毛骨悚然,屋内光線實在是太暗,一時間連燈的開關都尋找不到。
有什麼東西劃過裴溯膝蓋,冰涼的觸感如同蛇信子,末尾還傳來陣尖利的刺痛。
他探查着,卻并沒有發現有出血的情況,相比于攻擊,剛剛那東西的動作倒更像撓癢癢。
他有些摸不着頭腦,手中蓄勢待發的匕首也不自覺放松了些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