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無能為力的累。
秦殃在乎裴溯所以隐瞞那件事情,而自己在乎女兒所以以利益為最高位,他們相互顧慮卻又不謀而合,但說到底,都是相同的苦衷,兩個被風筝栓住的人,活在心驚膽戰中,活在最重要的人不知何時離開的擔驚受怕中。
日日磋磨,時時恐懼,把自己作踐成現在這幅鬼樣子。
“那我就直說了,秦殃,你信我嗎?”李莫離苦笑道,自己也不明白這問題的意義。
“我信,但這不是我一個人的事。”對方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對她這少見的天真而感到無奈,“嘴上說說有什麼用,靠内心的羁絆去打怪獸?”
李莫離靜默了很久,久到秦殃以為她已經做好了抉擇,男人深吸一口氣,起身準備離開。
這樣也好,大家本就各有所求,沒有對錯之分,好聚好散也算是給彼此留份體面。
“我也信你,你先給我說實話好嗎?”女人跟着站起來,對方卻久久沒再開口。她歎了口氣,“小裴他是心理問題嗎?”
秦殃轉身,這距離讓她能夠很清楚的看到對方眼中密布的紅血絲和眼下的青黑,這疲态似乎從兩人初次見面時就有了,從裴溯進入遊戲後則更嚴重。
“不清楚。”在良久的審視後,兩人終于心照不宣地相互坦然下來,秦殃重重砸陷在沙發上,怠倦的眉眼像是下一秒就要睡着了,“醫院都檢查不出來,說可能是因為心理創傷。”
“具體表現呢?隻是單純的淡薄些嗎?”李莫離問道,盯着桌上的空杯有些出神,似乎在回憶裴溯上副本中的表現。
“那就不至于我又當爹又當媽的了。”秦殃悶笑,也算苦中作樂,“這小子沒有情緒感知能力,很多事兒就看不明白。你對他說話的時候直接些就行,跟他打太極會被當真的。”
“他很聽話的,不是壞孩子。”男人收斂笑容,深深吸了口氣,“另一方面來說,他也不會沖動,其實這種冷靜顧全大局的性格很對你胃口不是嗎?”
李莫離扶額,對方為了讓自己接受,居然願意跟自己談利益,也是難為他了。
但話說回來,她正色,腦中畫面定格在操場與對方對視的一瞬間。
裴溯和她,确實很合拍。
“确實對我胃口,小裴可比你明智多了,剛好牽制你。”李莫離笑道,看着對方的眼中多是打趣,“一天天不知道哪來那麼多力氣助人為樂。”
“是啊是啊,就愛助人為樂,我過會兒就去聯邦競選領導人,和平的名号該安在我頭上。”秦殃偏頭,心裡突然踏實許多,鬼使神差的,他問:“這事兒要告訴小原嗎?我覺得那小姑娘挺不錯的。”
“看來我連小原都比不過啊,三年苦幹不如人家一個副本的。”李莫離假意自嘲,在看到對方無語的表情後滿意繼續道:“其實這本來就沒多需要保密,遊戲裡各種各樣的種族啊病啊的,你太護着他了,看把自己整成什麼樣了。”
其實她說的很對,感知缺失在這個殘酷的遊戲中對于玩家其實是一大優勢,但秦殃擔心的正是這個,裴溯什麼都不怕,本身又聰明,以至于對死亡也沒有絲毫畏懼之心,看似穩定又随時存在着異變的危險。
他接過女人遞來的鏡子,從裡面看到了自己現在不人不鬼的死樣。
秦殃摸摸下巴:“嗯,帥!”
“說真的,你該去看看醫生了。”李莫離沒搭理他的不着調,“小裴暫時挺穩定的,你的病看着要吓人多了。”
“病?你才有病。”秦殃不以為然,隻當她在調侃自己,“不過挺好的,你現在罵人都不帶拐彎了。”
“其實我從剛認識你的時候就想說了,你别跟我打哈哈。”李莫離笑歎了口氣,看着對方的眼神情緒複雜,“副本特訓室連軸轉,大大小小的賽事也都沒缺席,光被你反殺的老玩家都給你沖業績沖上斬星榜第一了。”
“我是真擔心你英年早逝才天天泡茶,但你現在喝茶沒用,得喝藥。”她斷言道。
“說你罵人不帶拐彎還是說早了,用得着繞這麼一大圈嗎?”秦殃抛着打火機,懶懶散散的樣子倒放松許多,“我這人就是比較勤快,畢竟年輕人嘛……”
他哼笑一聲看着李莫離,生怕對方聽不明白自己的暗示,女人不跟他計較,搖搖頭給他又續上一杯。
“喝茶。”少說點不中聽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