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認裴溯兩人離開後,李莫離向門外看了一眼,接着将提前泡好的茶遞給秦殃。
“怎麼在哪兒都能變出這玩意兒來?”對方接過,盯着手上的東西略有嫌棄,“但凡你和黃夏異中和一下我都能好過不少。”
“夏異?”女人在他身側坐下,避免産生直接的眼神接觸。
“這個酒鬼啊,我也拿她沒辦法。”李莫離無奈笑笑,不願想起被那人灌醉後的慘狀,“但我不一樣啊,喝茶養生不好嗎?”
裴溯閉眼:“有區别嗎?”
都一樣難喝,嗯……好像區别還挺大的,一個喝完困得人恨不得長眠不醒,一個喝完精神得感覺在單刷十個副本都沒問題。真是睡眠上的兩個極端啊……反正都是可勁逮着自己嚯嚯就是了。
這麼想的話,下次把這兩個兌一起喝着試試?
“話不能這麼說,有些東西看起來差别不大,但意義還是差遠了。”李莫離往手中茶杯上吹了口氣,水面漾起波紋,“你說呢?”
娛樂室是他們搭檔時共同改造的,黑灰調奠定了悠閑的底子,零食飲料與按摩椅都一應俱全,曾經每次出副本後都會在這裡休息,對兩人自帶着一種放松感。
秦殃懶得和她迂回,刺道:“你這太極打了多少年了?有什麼話不能直說嗎?”
李莫離淡笑:“是啊,有什麼話不能直說呢?”
“你打算瞞我們多久?一直到出了事才坦白?”她撤掉秦殃手中的茶水,動作輕柔卻在杯底碰到桌面的時候擊起一聲脆響,“不想喝就别喝了,我也沒有勉強别人的愛好。”
氣氛有些凝滞,男人的手依然保持着抓握的姿勢。這柔中帶剛的壓迫在李莫離身上已是難得一見,秦殃也破天荒沒有反駁,對方心思一直很細膩,發現了什麼也不足為奇。
“你想讓我說什麼?”他扯了扯嘴角,“跟審犯人似的。”
自從知更副本過後,秦殃狀态就一直很不好,心情也和火藥桶似的一點就炸,李莫離卻不在意,至少他沒有甩門就走,說明還有的聊。
“我知道你不舒服,但這也不是我的問題。”李莫離循循善誘 “我們現在是一個公會的,綁在一條繩上,有關我安危的事情連過問一下都不行嗎?”
你知道?你知道什麼?秦殃笑了下,那些年帶着裴溯到處尋醫問藥與對方艱難苟活的畫面又浮現在腦海中。最後是一片血花,溫羽墜落的恐懼和不安将它好不容易壓下的憂慮再一次喚醒,反反複複,折磨的人不得安甯。
“别用你那套來對付我。”他語氣不善,太陽穴傳來的刺痛讓男人心煩意亂,“你這意思是我不解釋就拆夥?那挺好。”
笑話,退出公會甚至不需要會長同意,這所謂的一條繩根本就綁不緊,何必這麼鄭重其事。
“狀态不好我們可以改天聊,但我認為你短期内很難調整好。”李莫離歎了口氣,自己确實過于看重利益了,不怪這麼多年對方還不信任自己。
秦殃在她眼裡更像是一個小孩,缺愛又很執着的小孩,正是因為玩家間沒有什麼絕對牢固的關系,他們才會相互猜疑,但這麼猜來猜去其實挺沒意思的,不如一開始便找一個人品好的,因此秦殃的實力再怎麼強大也無法掩蓋她最注重的一點——善良。
這麼多年以來,對方不僅沒有在這混亂扭曲的遊戲中迷失自我,反倒還更堅定本心了。李莫離不是一個心冷的人,她自然也更傾向于和這種赤子做朋友。
房間内安靜了很久,兩個人就這麼并排坐着,懶懶散散的,卻又像兩座沉默陡峭的山。
“抱歉。”秦殃默了一會,似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良久後才重新開口,“不過我說的不是氣話,現在公會确實不怎麼樣,以你的條件完全可以找個更好的。”
“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你……很好,是個很合格的母親。”
“我…你……”他胡亂揉了着頭發,接着将桌上的茶水仰頭盡數咽下,濃烈的苦味沖的他眼眶發澀,一滴晶瑩的淚珠砸進空杯裡。
苦,好苦。
為什麼世界上有這麼多無能為力的事?
“小茉莉還好嗎?”
這是這麼多年來李莫離第一次看見秦殃哭,她卻連震驚的心思都沒有,乍然被提及的女兒讓她想起了病床上對方蒼白般的臉,自己進入遊戲三年了,恒星桂冠卻仍望塵莫及。
小茉莉的病情暫時通過積分兌換的藥劑控制住了,高昂的化療費用也用積分解決了,但仍無法根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