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語氣淡淡,緩和又輕柔的調子讓人心生好感。
“包括死者本人在内的所有人。”
語畢,大廳驟然沉寂下來,輕松的氛圍霎時變得詭異,喻有原聽着他不可理喻的話有些氣憤,柳眉當時豎了起來,似乎下一秒就要像在台上一樣激情開麥。
一個受盡欺辱的被害者居然連死了也要安上個兇手的罪名,天底下還有比這更喪心病狂的事嗎?!
僵硬站着的李莫離瞬間明白了對方話中的意思,她幾乎沒做任何消化,很迅速地接受了,畢竟那人的邏輯貫是如此直白而一針見血。
“受教了。”她笑着坐下,餘光瞥見表情凝重的秦殃一時有些忍俊不禁。
“不用緊張。”女人捂嘴後仰,這打趣的樣子卻讓秦殃心中一緊,他淡淡睨了對方一眼,沒說話。
眼見氣氛古怪,其他兩人的對話又明顯不對,喻有原冷靜下來靜靜望着裴溯,希望有一個合理的解釋。
說實話,她不是不信任裴溯,相反,他太信任裴溯了。也許誰也看不出來,但這就是事實,所以她希望對方就算性子淡漠了些,也絕不要是那種三觀不正的歪路子貨色。
身側的青年朝她無奈一笑,像是對反應慢半拍的朋友束手無策。
“喻大小姐啊,你考試的時候不會提醒你要審題麼?”
裴溯将打火機轉開,叮的一聲點了支煙喂給秦殃,男人看他一眼,緊鎖的眉頭舒展些許。
審題?喻有原沉思,系統白光中的那行字在腦中浮現。
【請玩家答出全部意義上緻溫羽死亡的兇手,作答時默認玩家僅您一人】
知更鳥之死她在現實生活中也了解過,隻當是個諷刺性的小故事解個悶,但所有的外界因素與幫兇都答全了。沒錯啊,況且自己是A類本就有些優勢。
所有外界因素……等等,喻有原蓦然睜大雙眼,那被掩埋于混沌思緒下的關鍵信息被捕捉到。她扭頭,似乎對這一猜想感到不可置信,望着裴溯的眼神中帶着求證的意味。
青年微微一笑,如此溫和的表情竟有些不近人情:
“抛開其他不談,溫羽是自殺而亡的,這是客觀事實。”
“所以他,也是殺害了自己的兇手。”
李莫離閉目平躺着,心情不錯,聞言更是笑彎了眼。
真是客觀啊,她想。一般人還真做不到這麼可觀。
本以為将自己羅列在幫兇内已經足夠清醒孤高了,卻還是因為那麼一絲人情味而失敗。
女人睜開眼不動聲色地打量着秦殃,男人悶悶吸着煙,看起來一點也不驚訝。
她猜,這人大概在看到分數的一瞬間就想明白了。就是不知道對于自家弟弟的這個滿分,秦殃是喜是憂呢?
說起來這兄弟倆也真有意思,幾乎每個選擇都背道而馳,他們的關系真有表面上看起來那樣緊密嗎?
喻有原一時被深深的無力感包裹,她并沒有因系統的文字遊戲而感到被戲耍,反而是很幹脆的接受了,現在也隻是悲哀,悲哀那個在天台上朝自己微笑的少年,溫羽。
她感覺到了,在主席台上與對方視線相撞的時候,那目光中的溫柔。
回過神來,大廳裡的氛圍不知何時又變換了,像是不眠不休的工作後大家共同參與的小聚會,朦朦胧胧,松松散散。
身側的女人很随遇而安的睡在等候室的沙發上,秦殃和裴溯低聲交談着,大都是些無聊的瑣事,譬如副本裡難吃的夥食,又或者上課怎麼枯燥。
他們相處的畫面自然和諧,卻又極端撕裂,如同八卦陣上的陰陽兩極。
“但是吧,喻大小姐也是讓我佩服。”裴溯見她發愣,很絲滑将一瓣橘子塞進對方嘴裡,“站在主席台上的時候美得像天神下凡,有那種濾鏡的。”
耳邊傳來秦殃意味不明的哼笑聲,喻有原機械地咀嚼着嘴裡的橘子,酸甜可口,還挺好吃。
片刻後她眼神聚焦,盯着裴溯看了會兒,接着一把奪過對方手中剩餘的部分,青年笑而不語。
“我長手了不用你喂,還有你洗手了嗎”她無語地吐槽着,身體卻很誠實地往嘴裡塞着對方剛剛用手拿過的橘子。
下一秒少女面色驚變,漂亮的五官死死皺在一起,盡管被酸的淚水模糊了雙眼卻還是咬牙瞪了眼旁邊裝得若無其事的混蛋。
秦殃終于笑了出來,那如同蟒蛇胃酸般的汁液仍迫害着自己的味蕾,但看着狂吐不止的另一名受害者頓感平衡了,不枉他配合裴溯的惡作劇。
“你他*就是欠!”喻有原給了裴溯一拳,對方邊逃邊出言挑釁,輕重不一的腳步聲回響在地闆上,兩個人越跑越遠。
秦殃用腳踢了踢李莫離,後者迷迷瞪瞪爬起來跟着前面打鬧的兩人往大廳走。
光線越靠近通道越昏暗,複又豁然開朗,人流的嘈雜聲越來越清晰了,熙熙攘攘的,有一種失落者找尋到隊伍的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