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的語氣和表情并不冷漠，相反，他隻是眨着眼對自己解釋，甚至對自己安撫性的笑了笑，就像是在打消自己前言中所謂的“擔心”

他顯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什麼問題。

李莫離咽了咽口水，其實不多管閑事對玩家來說是件好事，但是……

“如果主線問題是答出兇手的話，那麼溫羽就必須死，不是嗎？”裴溯歪了歪頭。

“換而言之，我們不僅不能救她，甚至要保證她的死亡。”青年思索，“不然兇手從何來？”

“當然，我沒有要害她的準備，但也并不打算救她。”

“就像你們所說的，保守通關，對吧？”

假如青年前面的話能說是具有主見，那麼這一段話就可以說是冷血了，一種不帶有任何偏見，不含任何雜質的理性至極的冷血。

李莫離的心跳有些亂，她的直播間同樣被炸得沸騰。

【天啊好久沒看到過這麼合格的玩家了！！完成任務才是第一要素好嗎？！】（已投積分*2）

【隻有我一個人覺得很恐怖嗎？】

【樓上你不是一個人啦……作為玩家來說或許不錯，但是要是和這種人當隊友睡覺都不踏實吧？擔心我家花匠】

【你們别太搞笑好嗎？花匠走的就是利益最大化的路線好吧，說白了老玩家有幾個拎不清的？】

【就是啊，那些人假惺惺演一下你們就信？至少這人坦坦蕩蕩說出來了。都一樣選擇旁觀，掙紮一下再妥協就顯得神聖些了？】

【前面的一針見血】

彈幕兩極分化，李莫離卻漸漸緩過神來。她望向裴溯的視線從茫然渙散逐漸變得清澈，像是确定了什麼。

她一臉意味深長，卻又下意識避開對方的視線，笑的很勉強。

裴溯靜靜的望着對方，臉上溫和的笑容收斂，極緻的幹淨空洞原來并不會顯得單純，反而讓感毛骨悚然。

又是這樣，他想。

面前女人的複雜神色似乎與秦殃重合，為什麼他們都喜歡這樣看着自己呢？沒有笑也沒有流淚，沒有皺眉也沒有瞪眼，讓自己辨不出情緒，無法做出應對。

走廊熙熙攘攘，有人時不時從旁邊經過，都會投來好奇的一眼，而他們卻相對無言，獨一份的靜默顯得格格不入。

“不過。”裴溯輕輕擡起眼，卻依舊微垂着頭，這樣自下而上的姿态使他半邊臉沒入黑暗。

“這話或許對我哥說會更合适些。”青年微微一笑，“也許你試過，但從未成功。”

李莫離聞言感到意外，身子在擡頭的瞬間後傾些許。

平心而論，裴溯這話可以說是疏離且不客氣，但那人過于直白又真摯的語調卻實在讓人捉摸不透他真正的意思。

預備鈴聲驟然敲響。幾乎刺穿人的耳膜。

女人這才如夢初醒般看向前方，卻連片一角也沒望到。耳邊被震得嗡嗡作響。思緒混亂中，恍然聽到一句:

“謝謝。”

……

最後一節晚自習比平時嘈雜許多，整棟教學樓都回蕩着桌椅的拖拽聲，零星幾個掉了護墊的鐵質支架在大理石地面來回刮蹭，發出令人牙酸的噪音。

周測是在本班進行，但監考老師會打亂分配，森嚴的校規下根本不存在包庇的情況。

裴溯出神地望着走廊，那裡已經漆黑一片，唯獨被屋裡照亮的區域可以看見。

光與暗的撕裂，如同明日考試後的兩種截然不同的下場。

“裴哥？”安澤之，靠近身後幾步遠跟着沉默寡言的龔衡。

“走啊裴哥。”少年一如既往的神采奕奕，“考場都布置好了，班主任也檢查合格了。”

裴溯有些勉強的笑了笑，整個人顯得魂不守舍。

安澤之見證東扯西扯的瞎唠，想通過轉移注意力的方式讓他放松些。

龔衡一路聽着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對話，始終不發一言。

今天青年的反常他不是沒看出來，這個新人玩家似乎很恐懼明日的周測，大概率是要栽在這裡了。雖不忍心，卻也無可奈何。普通人本就很難在遊戲中存活，本以為對方是個有潛力的，沒想到居然這麼草率就要下線。

他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外側的青年，那人半邊臉被不知哪裡溢出的光線照亮，半邊臉隐匿于黑暗之中，光影的分界線與眼窩一路蜿蜒至鎖骨，渭泾分明不見半抹融合之處。

他輕歎一聲，算了，目前的情況還是擔心擔心自己吧。畢竟明天的周測他也很沒底。

寝室今夜很安靜，連平時最鬧騰的王博宇也破天荒地刷着複習題，不大的屋子零零星星亮着八盞燈，竟全部都在苦戰題海。

裴溯率先熄燈躺下，似乎是已經認命了。其餘人注意到這動靜，心思各異。

他平躺着，睡姿很規矩。衛生間傳來滴滴答答的水聲，與書卷翻頁聲混響，倒很助眠。

思及此處，他難得一見地打開直播面闆，深夜唠嗑的觀衆還沒反應過來，便看到裴溯一通操作直播間的标簽處就多了“雨聲” “複習氛圍” 等标簽。

彈幕:？

反應過來後的他們趕忙發問，有惡意有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