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晏先是看了文騁一眼,垂眼盯着他隆起的腹部,圓潤的指尖落下。
柔軟的。
下一秒,整個人愣住了。
他迷惑盯着自己的手,剛才有東西在踢他。非常有勁迅速。
文騁瞧着他不知所以的表情,噗嗤笑了,眼神卻柔軟了下來。他後知後覺才回味出那晚解晏的異常之處,對他的提議似乎不感冒。
現在看來,當初解晏根本不想要孩子。
文騁果然沒再失約,但按他那工作狂模樣,還是緊趕慢趕把工作都處理完了,才從公司往電影院趕。
半路看到了一家花店,将車靠邊停。
一刻鐘後,他抱着束花下了車。一進門,遠遠就看到了裡面的瘦高的身影,露出笑,加快了腳步。
解晏站在那裡,聽着旁邊沙發的嬉笑聲,隻默默盯着手機屏幕上的時間。對來往投來的目光視而不見。
“解晏。”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轉身,對上了滿目笑容的人。下一秒就被對方手裡的花吸引了去。
文騁在他面前停下,發現他的目光盯着他的手,将手裡的花遞了過去。
“見面禮。”
解晏接過低垂着眼睫,語氣淡然:“為什麼送這個。”
“這是約會的必備品吧。”文騁看着,“你不喜歡?”
“俗氣。”解晏修長的手指摸了摸那紅玫瑰花瓣,話未落唇就翹起很明顯的弧度,“不過我喜歡。”
文騁無奈,也知道他算是順着毛撸了,随即牽起解晏的手往櫃台走。
“時間不早了,我們也進去吧。”
他止步,回頭問身後的人:“想吃什麼,爆米花要嗎?可樂還是橙汁?”見解晏一直不說話眼睛盯着前面,奇怪地回頭。
“……文騁?”
一道熟悉卻久遠的聲音響起,文騁定住了。
沒想到居然在這裡遇到了徐秋陽。
穿着員工服的徐秋陽站在櫃台裡面,神情憔悴,絲毫沒有從前的文藝氣息。
此時遇到了他們,眼神有些閃躲。
特别是看到文騁身邊一言不發的解晏以後,情不自禁後退了半步,意識到什麼以後,目光在他們之間來回移動。
不經意看到了什麼,整個人如遭雷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居然懷孕了……你們——!”
解晏上前一步,伸手将文騁護在了身後。
見此情形,徐秋陽終于确定了什麼,臉上的肌肉都在抖,喃喃着。
“原來……原來是這樣……”
他蓦然拔高了聲調,目光死死黏着文騁:“都是解晏害我,他才是幕後主使!文騁都是他故意算計我的!”
徐秋陽面容猙獰,連那點清秀都看不出來了,料誰也認不出來他當初愛慕者衆多。
自從那晚過後,他就成了喪家之犬,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讓王家顔面掃地,他向上爬的機會全部斷送了。
徐家和他斷絕了關系,他的私生活混亂又被舉報到學校裡,被學校辭退了。在王家的授意下,沒有學校或公司願意要他,這些年淪落到在一家電影院當收銀員。
當初他想破天了也不知道自己哪裡露出了破綻,有懷疑過文騁和解晏,都沒有确切的證據。
沒想到竟然是解晏。
他百思不得其解到底哪裡惹到了對方,現在看來,他還有哪裡不明白的。
解晏冷眼看着徐秋陽發瘋,眼眸逐漸變得幽深,想着身後的文騁手上一緊。
當初他就應該讓對方連帝都待不下去的。
突然手上一熱,他的手被握住了,文騁離開他的保護圈,直面徐秋陽。
“算計?那些事你哪件沒做過?”文騁深深望着徐秋陽,失望透頂,“秋陽哥,你還在騙我。”
徐秋陽被他看得仿佛渾身赤裸,難堪極了,嗫嚅着唇想反駁什麼卻一個字也說不出。
他看着不可同日而語的文騁,對方現在一副精英打扮,神情不再是當年見誰咬誰的狠厲模樣,甚至可以稱一句穩重,看得出來這些年過得很不錯。
而他,孤家寡人,沒錢沒房,整天酗酒抽煙,别說畫畫就連畫筆都買不起了。
見他啞口無言,文騁也不欲繼續,深深吸了口氣:“一桶爆米花,兩杯橙汁,謝謝。”
徐秋陽被兜頭潑了一桶冷水,呆在那裡沒有動作,心道完了。
徹底完了……但他不能就這樣輕易放棄!
“給我十萬!”對着文騁怔愣的目光,他加重了語氣,“當年我幫過你的,文騁你不能忘恩負義!”
文騁下意識看向解晏,剛想說什麼,不遠處就響起了一道催促聲。
“徐秋陽你還不快點,沒看到客人等着嗎?”
一個同樣穿着工作服的人快步走過來,先是對着他們歉意一笑,又暗地裡用手肘打了下旁邊還在發愣的徐秋陽。
文騁将他們的點的東西重複了一遍,對方很快麻溜地遞給了他。
“祝兩位觀影愉快!”
解晏接過文騁手裡的東西,另一隻手護在他腰側,文騁貼得很近,低聲交談着。
等兩人沒了蹤迹,那人毫不客氣道:“你這是第幾次偷懶了?如果還有下一次你就不用來了!”
話落,徐秋陽隻好收回憤憤不平的眼眸,重新低下頭。
明明站在文騁身邊的應該是他,他也不會落到現在的地步。
與此同時,文騁和解晏已經到了放映室落座,在外面遇到的小插曲影響到了彼此的心情,但很快随着電影播放,又沉浸了進去。
是一部愛情篇,文騁選的。
當電影放到主人公一吻定情,周圍的小情侶都親在了一起,難舍難分。
解晏臉上忽明忽暗,唇從剛進來就微微抿起,文騁看了他一眼。
手被碰了一下,解晏看向身旁的人,聽見文騁的聲音。
“别生氣了。”
“我沒生氣。”
文騁看了他一眼,似是不相信。
電影很快就到了尾聲,已經有不少人起身準備離開了,文騁趁機靠近身旁的人,一個吻輕輕落在了他臉頰。
解晏睫毛一動,眼一轉看向文騁。
文騁拉着他起來:“我們走吧。”
兩人出了放映室,文騁注意到徐秋陽還在站台裡忙碌,一看旁邊,卻發現解晏長腿一邁,向那裡走了過去。
眼前一黑,徐秋陽不由擡頭,發現是解晏以後神情變得警惕。
下一秒,桌面多了一張銀行卡。
他愣住,不明所以。
“我不希望你再出現在文騁面前,還有下次,不用我說了吧。”
低沉冷清的嗓音緊接響起,他被一對深不見底的黑眸攝住了心神,愣愣看着解晏回到文騁身邊,兩人一同離開。
徐秋陽又哭又笑,笑得比哭還難看。
解晏和文騁上了車,中間放着那束紅玫瑰,車還沒啟動。
“為什麼?”
解晏系上了安全帶,又俯身過來檢查了副駕駛的安全帶,語氣平靜。
“你在看我臉色。”
“你是我法律上的伴侶,我孩子的父親,我在意你的想法是應該的。”文騁伸出手摸了摸解晏的臉。
解晏輕輕嗯了一聲,臉微不可察蹭了蹭文騁布着一層厚繭的手心。
“所以,我不介意花一筆錢,斷了你們唯一的羁絆。”
“你呀。”文騁噗嗤笑了,眼神卻柔軟了下來。
解晏他真的成熟了很多。
深夜。
徐秋陽下班回家路上,他手放在外套口袋裡,緊緊捏着那張被他捂熱的銀行卡。
凜冽的寒風中,他久違地露出了笑容。
有了這筆錢,他就不用擔心交不起房租吃不飽飯了。
不遠處就要到家了,一貫黑暗的老房子前,聲控路燈居然是亮的。
疑惑了一瞬,瞬間反應過來的徐秋陽擡腿就跑,路燈旁喧鬧起來。
“他回來了,想跑!”
幾分鐘後,徐秋陽看着面前拿着木棍和鋼管的小混混們,咽了咽唾液。
領頭的走到前頭,呵呵笑着吐掉了嘴裡的煙。
“跑什麼,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吧,徐老師要以身作則呀。”
一周後。
解晏坐在文騁旁邊,對方聚精會神在看報表,而他将看完的報告書合上放在一旁。
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解晏撇了一眼上面的備注,文騁也被這動靜吸引了過來,眼神裡帶着詢問。
“是許立。”說着他接了電話,那邊的聲音很快就響了起來。
“解晏你在哪呢?”
“我在幫文騁處理文件。”
那邊的許立瞬間發狂,語氣又快又急,看來是被折磨得不清。
“大哥我求你了!自家的都沒做完,你倒好跑去幫媳婦!見色忘義啊。”
在國外那幾年,解晏成立了個投資公司,許立也跑了過來。公司業務現在逐漸轉回國内,解晏一直當甩手掌櫃,公司的大小事宜就都壓在了許立身上。
解晏聽着他哀嚎的聲音,面不改色:“文騁懷孕了。”
許立頓時歇菜了,一愣一愣的,語氣非常懷疑:“……真懷了啊?”
“都快生了。”
“那我要當幹爹!”許立罵了句髒話,激動得不行。
“你問文騁,他生的。”
許立讪讪地不說話了,當初就數他和文騁不對付了,當時還一直撺掇着解晏想看戲。
大學開學的第一個學期,他上山跟人飙車摔進醫院了,大一下回校,看到解晏身旁的文騁身上有他的信息素的時候,他就知道完了。
他不在的短短幾個月,文騁趁虛而入,他的大監之位沒了!
許立抹了把臉,畢業後他還傻乎乎跑國外去給解晏當牛做馬。
“……”
“那算了。”
放下手機,解晏繼續看文件,在便利貼上做批注。
“這樣可以嗎?”文騁突然問。
解晏視線不動,将手上的文件看完,語氣淡淡:“我先确定沒問題,最後再由你經手,給自家做事還不合規矩了?”
文騁見他理直氣壯,笑着搖搖頭。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文騁接連釣魚,最後實在困得不行睡過去了。懷孕後他非常嗜睡。
一邊的解晏見身邊沒動靜了,若有所感擡頭,給他蓋了外套又繼續處理。
天漸漸暗了下來,解晏眨了眨酸脹的眼,看向牆上的挂鐘。
很晚了。
解晏将處理好的文件擺放整齊後起身,他雙手放在文騁的臉上,叫他。
文騁緩緩睜開了眼,對上了解晏的笑臉。
“哥,我們回家。”
數月後,文騁生下了個女Alpha,精緻的臉蛋像解晏,利落爽快的性格像文騁。
名解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