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一零聽到于淩清對葉段源的反駁，低垂着頭，唇角漾起了一抹笑意，他想他知道自己現在該做什麼了。

是啊，他是他，不是誰，也不是葉段源的一部分，他存在的價值就是他獨有的不同于葉段源的自我意識，他應該用來做一點自己想做的事。

或許這會是他做過的最好選擇。

即使是一串數據，他也可以選擇做一串有意義的數據，而不是被葉段源肆意操控失去自我意識。

在于淩清和葉段源沒注意到他的時候，葉一零和正在維持虛拟世界秩序的喬元茗進行過短暫的交流。

随後，葉一零的身形開始逐漸消散，化作一串紫黑色的病毒數據，從地上向葉段源蔓延過去，憑借最後的本能纏住他。

葉段源終于感覺到腳腕上有冰冷的東西在向上爬行，他低頭一看，這串數據熟悉的他一眼就認出來是葉一零。

他試圖撥開它們，但它們緊緊環繞着，并且迅速往上竄行。

看着葉段源自顧不暇，正在與它們作鬥争，于淩清緩緩退開，她轉頭沒看到葉一零，這才大緻猜測出發生了什麼。

這時喬元茗收到于淩清的消息後，也趕了過來，看到葉一零化作的病毒數據，也沒有露出絲毫意外。

于淩清意識到他知道些什麼，于是把疑惑地視線投向他。

“作為化成病毒數據的代價，葉一零的自主意識湮滅了。”喬元茗說。

于淩清恍然發現，原來在不知不覺間，她已經目送走了一個又一個。

在虛拟世界，隻有葉段源能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肆無忌憚毫無畏懼，他不惜利用會導緻虛拟世界崩潰程度加快的漏洞，因為他不在意虛拟世界的崩潰與否，而其餘人都隻能在規則的限制下如履薄冰。

難道她注定就是輸的那一方嗎？

不，她還有機會。

唯一能反敗為勝的機會，讓消散在虛拟世界的數據重新回來的辦法，隻有在外界才能做到。

不管是誰，哪怕她犧牲掉自己，也必須有人從虛拟世界出去拯救一切。

還沒等于淩清準備告訴喬元茗什麼，由于虛拟世界失去維護，空間再次出現崩潰迹象，純白的地面上忽然消失了一大塊，變成黑幽幽的無盡空洞，一路延伸到葉段源腳跟前。

而那邊的葉段源借部分病毒數據被空間吞噬掉的機會，一舉消滅掉那串異常的數據。

葉段源繼續清理着身上殘留的病毒數據，憤怒地氣紅了眼，喬元茗不能被自己控制，是因為他的數據過于獨特且強大無法操控。

可葉一零一個仿制品，除了大腦數據和自己近似，就隻是一個物體而已，可現在居然脫離他掌控，這實在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就在這時，又一個漏洞在半空開始緩緩形成，但這次似乎是個時空通道，于淩清竟然從通道裡隐隐看到一個熟悉的地方。

是她剛從那裡回來的地方，荒星700107，也是她想再次去的地方，她有種推測，隻有通過這個整個虛拟世界中最大的漏洞，虛拟世界裡的人才能去往外界。

說實話她本來還在犯愁，該怎麼重新去那裡，沒想到現在意外抽出了通往那裡的時空通道。

葉段源也看到了那條通道，他毫不猶豫擡起手就要毀掉通道，但喬元茗制止了他，兩人很快纏鬥在一起。

空間崩塌出現的越來越頻繁，很快兩人身上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缺損，然而兩人毫不在意，依舊僵持不下，隻是他們的身體數據也開始不穩定起來，躲避空間崩塌變得遲緩起來。

于淩清見狀，借助機械外衣的強大彈跳力，雙腿一蹬從金屬架子上借力，即将抓住葉段源胳膊時，她卻不小心接住了一截斷臂。

那是被突然冒出的一個小空間崩塌吞掉肘關節，隻留下小臂五指的斷臂，于淩清抓着它一時間無所适從。

葉段源在第一時間就退出去幾步，但他也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怔了一下，随即笑了一聲說：“你喜歡就送給你好了。”

于淩清仔細一看，才發現這是機械義肢，隻是外面包裹着一層人皮迷惑了她。

“你覺得自己和仿生人有區别嗎？”于淩清不禁問道。

明明是人類，卻喜歡把自己改裝成機械怪物，如果是外面的普通人被蠱惑，那還情有可原，但葉段源這樣熱衷到病态的程度，純粹是心理變态了。

她實在覺得，葉段源看起來更像個仿生人，他對人類的處境沒有絲毫同理心，反而帶着極大的惡意，去支配所有被困在虛拟世界的人。

“你要這麼說我真的挺難過，但不管怎麼說，我會原諒你的冒犯。”

葉段源無奈地看她一眼，随後看着她手裡那截斷掉的機械義肢，想起什麼還有幾分懷念：“說起來，其實我早就給你量身定制好了機械義肢，想親手給你換上雙腿，可惜你卻使用了機械外衣，讓我的心意白白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