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淩清隻覺得頭痛欲裂,她進卧室前吩咐管家機器人:“不要打擾我,關機。”
“請不要關機,我将無法為您提供幫助。”管家機器人勸阻她,“根據您的體質及過往病史,您有76%的可能性加重病情,建議實時監測病情發展狀況,給予必要的治療。”
“關機。”于淩清重複了一遍。
她本來就不喜歡處在别人的監視下,哪怕是機器人也不行。
更何況店家大叔的提醒也不像是無中生有,還是謹慎點好。
“好的,主人。”管家機器人走回儲藏間,關上充電倉,整台機器的燈都聽從于淩清的命令全部熄滅。
她關上房門,窗外還是亮堂堂的,太陽剛從正中過去沒多久,她拉上窗簾,房間内暗了下來,還透着隐隐的柔和的光。
但這已經足夠了,她躺了下來,剛一碰到柔軟的枕頭,就陷進黑沉沉的未知世界裡。
不知什麼時候,她突然驚醒了,下意識咽了口口水,喉嚨腫痛比睡下前加重許多。
房間内光線暗淡,于淩清摸索着打開床頭燈,她似乎不該讓管家機器人關機,她現在連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根本沒辦法去拿藥劑。
她歇了一下,這才感覺全身發熱,她可能是發燒了。
管家機器人的判斷還真的沒錯,她不該堵那24%的可能性認為她不會加重病情。
于淩清咳了聲,沙啞的嗓子腫到說不出來話,再加上全身癱軟無力,她隻好重新躺下。
往着潔白的天花闆過久,她的視線有些失去聚焦,恍惚間察覺到天花闆上有一道光斑。
她偏了偏頭,望向窗簾沒拉攏的地方,她之前拉得匆忙,沒注意到還漏了一角。
天色漸漸從橘紅過渡到暗紅,已經是傍晚,她有種睡過了一天的錯覺。
但是這昏睡的一天并沒有要結束的意思,她昏昏沉沉,迷迷糊糊,感覺自己似乎在做一個夢。
夢裡的她在一個黑洞洞沒有一絲光線的地方,她在腦内問自己:我是誰?
這個問題,也是她一直在尋找答案的問題。
一個似曾相識的系統音出現,告訴她:“你是于淩清。”
“于淩清是誰?”她問。
畫面突然有了顔色,系統音消失不見,她來到了一個兒童房裡。
“媽媽,我為什麼叫這個名字?”一道清脆童稚的聲音響起。
她發現是自己在問這個問題,而且她是個小孩子。
于母抱起她回答:“你知道‘于’是誰的姓嗎?”
她回抱住于母說:“是媽媽的!”
“真聰明!”于母笑吟吟說着,“媽媽在你生出來的時候,剛離婚,所以你的到來就代表着我們母女倆可以從零開始,未來的一切都會是嶄新的生活,所以媽媽給你取了個‘淩’字,也是希望你不留念過去,遇到挫折也能刀鋒凜冽斬斷它,就像淩晨初起的太陽,有一天能鋒芒畢露,隻做自己。”
“至于‘清’字,媽媽希望你清清白白做人,不要像你生父一樣是個虛僞的人,二來媽媽希望你清清楚楚活出自我,不要被假象一葉障目,要永遠活得清楚明白。”
她睜着清澈明亮的大眼睛,似懂非懂地對于母點點頭。
于淩清驚起一身冷汗,禁锢在孩童時代的靈魂猛地掙紮了出來。
她一時分不清是自己燒糊塗了,還是說這隻是潛意識根據她想了解過往的迫切心理,所編造出來的夢境。
當然,還有一種她不得不去猜測的可能性,這是潛意識告訴她的真相。
于淩清能分毫畢現地描繪出她和于母交談的每一個細節,兒童房内每一個玩具的擺設。
那場景真實到她簡直要懷疑,這的的确确是存在過的。
但這其中也有個巨大的矛盾。
這個夢境的内容與系統02号灌輸的記憶不同,更與她從光腦中和于母喬元茗那裡得到的信息完全違背。
離婚?
于父明明是在車禍時救人離世的,怎麼可能是因為離婚抛棄了她們母女。
這就是一場幻覺,于淩清安慰自己,做夢是當不得真的,隻要睡過去就能忘掉了。
但她閉着雙眼想了很久也沒真的睡着,她的心就好像被加熱了一般煎熬。
發燒後的大腦并不清醒,似睡非睡,朦朦胧胧間,于淩清似乎看到了一個不該出現在她房間的人。
夜似乎很深了,窗外一絲光線都沒洩漏進來。
漆黑的人影一步一步向她靠近,在寂靜無聲的房間輕飄飄的不像是個真人。
來人向她伸出了手,于淩清虛弱地掙紮了一下。
她喉嚨間發出了沙啞地咳嗽聲,明明很輕卻顯得很有分量。
這聲音驚醒了來人,他收回手,打開了旁邊的床頭燈,暖色燈光照亮了四周。
于淩清這才看清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