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郭副院長得知客棧已經住滿,震驚地向掌櫃确認。掌櫃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郭副院長問:“那我們今晚住在哪裡?”
隻能屈居師父身側,不能最近距離接觸蕭玄庭的君正園問:“師父,你們要留宿一夜再走麼?”
郭副院長瞄了眼蕭玄庭,見他神情淡淡,沒什麼胃口似的隻吃花生米,擅自揣測蕭玄庭意願,回答道:“院長與我留宿一夜就走。”
蕭玄庭擡眼看他。郭副院長剛擦幹的額頭好像又要冒冷汗。
他老人家什麼意思,要殺要剮,能不能給個明示?總這樣不清不楚地看他一眼又一眼。驚吓過度也是會出人命的啊。
郭副院長不敢與蕭玄庭對視,既然蕭玄庭沒有直接反對,他就硬着頭皮安排。
“弟子們擠一擠,讓出兩個房間來。”
陳蕙兒聽到關鍵詞“擠”,眼睛發亮,立馬舉手,激動道:“我!”
郭副院長看向她。
陳蕙兒放下舉起的手,一把抓住染绯的手,再次舉起,說:“我們。”
染绯手裡的筷子沒拿穩,叮鈴哐啷砸在碗和盤子邊緣。
突兀的動靜使得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過來。
包括蕭玄庭的。
郭凱說話的時候,他沒注意。陳蕙兒說話的時候,他沒擡頭。
冒冒失失的筷子砸碗聲一響,蕭玄庭瞬間擡起頭,注視的目光混在其他人視線裡面,不異類,不引人注意。
“蕭玄庭”終于可以放心大膽地長時間注視染绯。
郭副院長見狀,說:“小姑娘,别着急,筷子都弄掉了。你們願意,那很好。還有沒有也願意像她們一樣讓出房間的?”
又有兩個女孩子分别舉手。郭副院長連聲說好,讓她們吃完飯就去收拾房間。
陳蕙兒湊在染绯耳朵邊悄聲問她:“绯绯,你沒生氣吧?”
染绯知道,飯桌上沒有人再盯着她看。可某人帶着高溫的眼神,仿佛仍舊烙在她皮膚上。若是晚上她一個人住,那人說不定還會找過來。
與陳蕙兒睡在一起,大大降低了被找的風險。
“怎麼會呢。”染绯說。她怎麼會生氣,她還得感謝陳蕙兒。
陳蕙兒與染绯商量,染绯的房間在離君正園他們近的地方,而陳蕙兒房間夾在望微峰三人中間,更有安全感。于是染绯回自己的房間,收拾完了再去陳蕙兒那裡。
染绯進了她原本的那間房,兩手各抓着半扇門,站在門正中間,猶豫要不要關門,最終沒關,大敞着。來來往往的人都能看見裡面的景象,假如發生了什麼,也會有人發現。
染绯東西基本上都在儲物手環和儲物袋裡,物品收拾起來很快。但是她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所以床鋪還需簡單整理。
鳴墨學院有條不成文的規定,完成任務時,若到其他地方去,要入鄉随俗。
到了荒沙鎮,他們要與當地民衆吃一樣的飯,點一樣的燈,不可用夜明珠一類的照明法寶。
門外不斷有人經過,但無人停留。走廊上點的是油燈,房間裡擺的是蠟燭。行走間帶起的風撥動火苗,昏黃的火光在昏黃的空氣中抖動,染绯眼前的光影如同被風吹起漣漪的午後池塘,波光粼粼。
周圍一切正常,她放心地拉撐床單和被褥,偶爾發現發絲掉在棉布上,她一根根地拈走。
染绯正專注拈頭發時,一個人悄無聲息路過敞開的房門。不多時,又轉身回來,腳步極輕地走進房間。
他行走間帶動了火苗躍動,但染绯沒注意到。
一股熟悉的涼意從身後傳來,染绯手停下。雙臂撐着床鋪,不想回頭看不速之客。
蘇輕辭真是給了她好大一個驚喜!竟然還能僞裝成鳴墨學院的院長,也不怕被拆穿。
認出他手掌模樣的那一刻,她懷疑自己眼睛,又有點想笑。明明這麼強的反派,原文裡卻總是躲起來,任由男女主騎在頭上壓着他打。
“蕭玄庭”久久未見整理床鋪的弟子回頭,主動出聲:“多謝這位弟子,願意将房間讓出。”
看來,是蕭玄庭住在染绯住過的這間房。
“不謝。”染绯直起腰,轉身面向蕭玄庭,畢恭畢敬行了弟子禮,蕭玄庭也颔首回禮。
成為“蕭院長”之後,蘇輕辭的禮貌都多了。虧他能裝。
不知道那群鳴墨學院的天驕們,日後發現他們引以為傲的傳奇院長,是人人喊打的神夜門門主假扮的,會不會有種認賊作父的心情。
染绯與蕭玄庭對視,中年男人外貌的成熟内斂别有一番風味。可能因為看過了蘇輕辭自己的臉,再看這張别人的皮,雖然也豐神俊朗,但總覺得缺了些味道,沒蘇輕辭本身外形對她口味。
她問他:“院長,弟子有一事不明。”